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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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第一次看见说书人是在这个小城的海月酒楼,海月酒楼作为城中排得上数的酒楼可不是因为什么酒菜好吃,一钱银子的花生米,半两银子的龙凤糕,一两银子的狮子头,二两银子的白斩鸡,掌柜的忒会算计,每天客似云来全靠老王那张嘴。
老王三十来岁,一身蓝布长衫,一张瘦脸皮,白净秀才脸上留着一字胡,不说书时两眼静得跟那湖面似的,总看不到底。大堂台子上一张五尺见方的桃木案桌,案桌上一块惊堂木,一把宣纸书法折扇。老王惊堂木一拍,待看官围过来,老王用拇指和食指捋一捋他那一字胡,清清嗓子又握住折扇踱了几圈,待饭馆里吃客许多目光皆投过来时,才吐一口气悠悠然开讲:“话说,三年前那大败敌军凯旋而归,引得全京城闺秀啊婢女啊小丫头啊甚至是夫人们激动到彻夜难眠的——决楼王。众人啊无不知晓他归来时那英姿勃勃的样子,却鲜少有人知道他这回京之路走的是波折不断……”
他的声音不高,但是很清楚,有时候他要学武将大喊,老鸨子吆喝,学将军英勇大笑,闺秀深夜啼哭,他用折扇打,刺,劈,砍,说到关键处把惊堂木一拍,老王说书,简直绝了。
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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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傍晚到天黑打烊,老王就在台子上说着一个又一个悲欢离合的故事,偶尔会有中场休息,这个时候,掌柜的总是站在柜台后,鹰一样的眼珠子直勾勾地瞪着老王,等老王说书时,他便专心拨弄算盘。
老王每月从掌柜的那里得来的银两,大部分和着一封家书送到乡下的小娘子手上,城中时兴的衣裳首饰,也会偶尔买一两件捎回去。剩下的小部分攒着,作为上京赶考的盘缠。
老王不仅说书厉害,我那账房爹爹说老王文采也是极好的,只不过表露不多,有时我一个人无聊的难受,便会去找老王讲故事给我听,虽然爹爹叫我不要打扰老王温习诗书,不过我还是会偷偷的去,作为报酬,我会帮老王跑跑腿买个东西送个书信之类的。
每月固定一封的家书和银两让我对老王的小娘子感兴趣,我想,那位小娘子一定是个大美人吧,不然老王也不会这么惦记她,城里这么多爱慕老王英俊面皮的大小姑娘,平日里没事专门跑来听书,暗送秋波,老王也没见得理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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叁
五月已经开始进入夏天了,明晃晃的大太阳,来酒楼的食客也少了,这天我向往常一样赖了床,起来快接近晌午了,大厨房里已经忙开了,我偷偷摸摸从厨房顺了几颗蜜饯枣子揣到怀里,厨房的大李看见鬼鬼祟祟的我,一把拎住我
“你小子站住,你又想溜哪去,你爹刚刚还在找你呢。”
什么?我爹在找我?大事不妙。
“大李哥,不说了啊,我去找我爹。”
“别急呀,这是给你留的包子,拿去,别让掌柜的看见了。”
“好嘞,谢谢大李哥”
说完我就脚底抹油窜出了门外。我爹找我,准没好事,先出去躲躲。
刚走到酒楼门外,就看见老王的同乡急急忙忙的朝酒楼走来。我掐指一算,这还没到每月家书时间啊。
“老王呢,他在哪?快带我去见他。”
他那种急迫感染了我,就像老王描述的十万火急这个词,我也不敢多言语,带他去见了老王。老王正在房间看书,他同乡看见老王便几个大步跑过去。
“老王,不好了,你家出事了!”
我落在后面,看见他掏出一封书信交给老王,老王拆开一看,本来就白净的脸皮显出一种苍白,像是受到了大的打击。
然后老王便夺门而出,去找了掌柜的告了假回乡。走的时候听说掌柜还扣了他几两工钱,毕竟老王走这几天,酒楼就要损失多少客人。
我以为老王很快就会回来,没想到,这一回去,就是大半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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