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巧此时,我在卖报纸时遇到了以前高中同学的父亲――专门负责给报刊厅输送当地的电视报。当我第一次接触他之后,才知道他现在除了给报刊亭送报纸之外,还额外干起了帮助外地报社售卖报纸的副业。(我们暂称他为老杨吧)
当他得知我自打出意外后一直呆在家中靠着卖报纸、低保度日,家中父亲早已过世。
正巧手底下缺乏售卖人员,而我一直在售卖当地的报纸,有一定的从业经验且从外表看上去年富力壮、让人一看到也很舒服。只是说话有一些不清楚,但是可以凭借小喇叭、简单的肢体语言表达自己的想法。
于是老杨就将我招入麾下,成了他手下一名专职的售报人员。
那段日子,我每天早上8点半就会赶到老杨租用的出租屋去领取一些报纸,然后骑着自行车去城市的各个角落兜售。
虽然卖一份报纸我只能有2~3毛钱的利润但能每天骑着车子去接触新鲜的人和事物、又能每天有收入(虽然很微薄),但它给予我的那种轻松、愉悦却是我从来没有体会过的 。更重要的是那段为时不长的卖报工作让我懂得了生活的不易、挣钱的难肠以及通过自己的努力得到回报的那种喜不自胜。
也就从那时起,我发现自己已经变成了一个只进不出的“葛朗台”。就连母亲在跟亲朋好友交谈时也不时会充满自豪地提起我这个极其“懂事 ”的孩子。
我还会在骑车子卖报纸的途中捡拾行人丢弃的空饮料瓶子。不知不觉中自己又找到了一条“挣钱”的门路。
远到距离市区五、六公里远的进出厂区的大门口、前往酒泉的公路两侧,近到附近校园 、路边的垃圾筒旁,你都会发现一个不怎么和谐的画面:一个长相标致的小伙子正弯腰捡拾树沟里的饮料瓶子或是费力地在路边的垃圾桶里找寻着……
尽管我的生活深陷到了如此境地,但我从心眼里充满了自豪、心中不时地鼓励着自己: 朱小兵,相信自己的这条路是对的、是适合自己的。父亲一定在你看不到的地方注视着你,他老人家会感到欣慰的。
日子就在这种一遍遍自我肯定的心理满足中缓慢地前行着,虽说我的生活过得看起来极其“不堪”。但我觉得自己过得很充实且充满了对未来美好的希望。
再到后来,因为当地政府不再允许个人私自销售一些外地小报纸(因为报纸内容涉及色情、不实信息诱导欺骗广大消费者,或者是为了保护本土报纸的垄断地位),勒令老杨停下了他的“副业”。
还好我每个星期售卖一点报纸,以及凭着母亲为我申办的残疾证,我顺利地吃上了当地最低生活保障。它们也让我心中不免会有几分踏实的感觉。
而当时的我又变成了一名看上去十分忙碌的 “无业”人员:卖报纸、捡饮料瓶子成为了我每日辛苦奔波、疲于奔命的工作(只是偶尔会与老头打上几个回合扑克,我戏称它为劳逸结合。),从那时起,我的内心就再也没有了往日那种因为自己的无所事事所带来的负疚感。
除了每个星期五,我会和母亲早早赶到报社以略低于市场价的价格拿到足够两天售卖的报纸,母亲会急匆匆地赶往我事先看好的售卖点,而我则驮上(用自行车)其中一部分报纸前往临街商户门前叫卖(用事先录入母亲吆喝声的小喇叭)。
在平时不卖报纸的时候,每天早上在吃完母亲为我准备的早饭后,我就骑上自行车前往远离市区的冶金厂区大门附近捡拾过往司机丢弃的饮料瓶子。
之所以走那么远的路是因为当地一些退休老人很早起来将市区里的饮料瓶子都捡完了。想捡到更多的饮料瓶子,我只能跑到更远的地方。
而在这个老头都很少光顾的地方,由于人烟稀少,虽然我穿着脏烂的衣服、不时会跳入路边的沟渠捡拾散落周边的饮料瓶子。我可以不用太在意别人的眼神,那种没有心理压力的感觉、那种可以肆意天马行空的欢快让我像一个无忧无虑的孩童一般尽情地享受着那份不受拘束的快感。
捡了近两个月瓶子,收获还真不少,统共卖了有七、八十块钱的“巨款”(因为自己以前没有收入来源、加上这些钱财乃是不用花一分一厘本钱得来的,故幼稚的我如此称呼它们)。
揣着这点用自己汗水换来的成绩,虽然数额并不是十分巨大,但它足可以慰籍自己因无所事事所产生的愧疚并维持自己日益增长的烟瘾。
在有一天我结束捡瓶子的活动刚骑行到所住平房附近时,就看见一大群人聚集在一堆议论着什么:原来是我和母亲所居住的那片老平房被政府决定拆迁改造了。
又过了些日子,社区工作人员还对附近住户进行了一番摸底调查。
一石激起千层浪,附近住户互相奔走相告,一时间“什么时候拔房子”、“房价高低” ,成了人们街头巷尾讨论的话题。
人们就这么满怀期待与不舍地议论了半个月 。母亲又带来一个既让我兴奋又让我纠结的消息:刘卫东打电话给母亲又让我去干活并且开出了更为诱人的条款,(干活只给别人搭下手、重活累活不让我干、决不拖延工作时间、工资每月500块钱,待我家老房子拆迁后可以暂住在他的库房,每个星期五还可以正常卖报纸)。
贪婪的母亲闻听刘卫东给了这么多优厚的“好处”,将之前所有的经历统统抛到了脑后。极力鼓动我再次到刘卫东那儿干活。
第二天还亲自将我送到刘卫东的广告公司,并当着我和刘卫东的面讲明了利害冲突。刘卫东也点头默许了母亲所言考虑周全。
事后每当我想起母亲在刘卫东面前那副低三下四的表情,我的内心充满了极度地厌恶,可是这一切都是因为我呀……。
刚开始干活,却如刘卫东所说的那样:没活的时候,我是闲呆了一个礼拜。
隐约之中,我感觉天下没有这么便宜的事:要么是刘卫东有利可图;要么就是刘卫东另有所图。
果不其然,闲呆了一个礼拜之后,在给一个客户安装广告牌的过程中,我才从一起干活的工友了解到:刘卫东这儿招个小工十分困难,像我这样的小工,他招一个要给人一天80块钱,而给我才一天30不到。
不光如此,才干了三天活,刘卫东就让我连着干了两个中午。他全然不顾对母亲的允诺:有天中午连完班后,他竟然厚颜无耻地要求我晚上加班到深夜。
当我提出异议后,从他的话语中,我明显地感觉到了他内心的不悦:“跟你说没活时按时下班,今天不是有活吗?再说你中午不也吃了工作餐吗?”
第二天,我准备等上午干完活跟刘卫东摊牌 表示不想干了。等快到了上午下班时间,刘卫东又要求我中午连着干活,考虑到母亲在家已经做好了饭等我回家,我提出给母亲打个电话,他算是答应了。
我拨通了母亲的电话:“妈,刘总又让我中午连班~~”,一旁的刘卫东一把夺过电话同母亲理论起来,摆出一大堆看似有利于他的理由……
说完又凶巴巴地问我想不想干了?生性懦弱的我还是抱着一丝幻想选择了妥协。
中午干活期间,我是越想越生气:刘卫东唯利是图的嘴脸、口是心非的表情;母亲那见钱眼开的模样不时浮现在我的脑海里。等到干完活后,我就跟刘卫东提出不干了。
刘卫东闻听此言。倒也干脆,拿出记算器摁了几下,哗哗数给了我一百多块钱,嘴里尽是些想帮帮母亲、同情照顾我之辞……
我头也不回地大步走出他的店门,心里暗自嘀咕:“又想当婊子,又想立牌坊。虚伪到了极点。我还不伺候你了。”
下午回到家,母亲也没有过多地责怪我。但是我心里挺难受:给别人白当了几天跑腿的 ,末了还落了一身不是。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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