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放夫妻似乎是一种能够协调追求情感稳定和浪漫激情的理想平衡模式。维基百科对它的定义是:“处在这种关系中的双方既有保持伴侣关系的意愿,又不愿受单一配偶制的限制。”
它可能像法国人5点到7点脱离了工作的疲倦和家庭乏味的情人时间生活作风,但或许更像是达里奥福的剧本《开放夫妻》中所畅想的那样在维持现有亲密关系的同时,向外发展激情的情形。
在《开放夫妻》这个剧本里:一开始出现的场景是一位妻子面对丈夫在外寻找情人的事实,难以接受,歇斯底里甚至以死相逼。丈夫向她解释说,那只是出于性而并不是爱,且丈夫提出开放夫妻的设想,鼓励妻子也尝试对外寻找情人。妻子一开始拒绝,但最后出于无奈和伤感,她终于接受了这个建议。于是夫妻双方开始了相互坦承自己婚外恋爱对象且各自拥有自己的情人的生活。
没有任何一种关系是不会发生矛盾的。有一天,男人得知妻子的新情人是一个小他八岁,会弹吉他、弹钢琴、吹喇叭、还会说美国俚语,会写他讨厌的女权主义的歌,并献给他妻子的,剑桥大学兼原子能公司的指导教授——出乎意料的比他年轻,聪明,有趣,更尊重女人,完全的超过自己的时候,他的自尊心受到了严重的打击。
男人问女人他们做爱了吗?女人回答说没有。男人问他们为何不做爱?女人亦用男人曾经对她说过话回答——那只不过是性欲罢了。在这个剧本中,女人痛苦于男人对她的身体失去兴趣,而男人痛苦于女人对他的感情依赖出现缝隙,或者又仅仅都出自于自尊心和嫉妒心。
而当这个女人似乎对那位物理教授真的动了感情的时候,面对丈夫的抓狂,女人冷漠的表现一如剧情一开始男人的理性,这种反应竟进一步刺激男人产生了打开吹风机在浴室触电自杀的幼稚念头,疯狂一如女人开场举枪在窗户上想要寻求自杀一样。
剧本一开始,男人在未得到妻子的允许的情况下对外寻求性关系,可以被看作是婚外恋和出轨。因此我们可以假定婚外恋是未能达成协商的单独一方的开放式婚姻。但这样的行为无论出于对爱忠诚誓言的违背或者是感到不公平,都足以使得知道真相的另一方丧失理智和感到心碎。 因此开放夫妻为了使双方都感到公平,而允许双方都对外寻找新的关系。开放夫妻的一个特点是:公开,坦白。
但一旦坦白和公开了,似乎新的问题又接踵而至。如果在坦诚中双方不会感到嫉妒,不会进行比较,如果在开放关系中所体验到的是:我比从前觉得你更有魅力,我更爱你了,或许这不会有什么问题。然而如果在坦白中我们发现:他可能对别人动心了,或者他觉得对方比我有吸引力,恐怕无论出于爱或是自尊心,都很难让人接受。
如果将开放夫妻扩展为开放关系,我们可以以波伏娃和萨特为例。虽然他们并没有婚姻,但因为他们有长期在一起的承诺,因此我们也可以说,它是另一种形式的开放关系(开放夫妻包含在开放关系中)。
波伏娃和萨特是存在主义和自由主义的先锋。萨特最早提出开放关系,而后两人订立了契约:“我们将不惜一切代价维护彼此的感情,但同时双方保证各自在生活、感情和性方面享有充分自由,条件是永远不隐瞒和撒谎”。
竟管如此,但一开始波伏娃从萨特那里得知他和其女子在一起的时候,我不曾认为波伏娃没有感到过嫉妒;而波伏娃在她40多岁遇到一个深爱她,并愿意娶她的男人,她也几乎心动的时候,我也不认为萨特未曾感到过担忧。尽管后来他们可能都不一起做爱了,但只要有爱(这种爱可能是超越了爱情的),就会有嫉妒,无论是感情上的嫉妒还是身体上的嫉妒。在这一种不确定的激荡的关系之中,恋人们可以释放出激情也可能释放出最邪恶的嫉妒。它可以产生依恋,也可以产生分离。
而当其中一个人爱上另外一个人的时候,又尤其是一个人比他更优秀的人的时候,无论是出于爱或者是自尊心;或者一想到正是自己的开放态度才将爱人亲手奉献出去,无论对谁都会是难以言说的心痛。好在萨特和波伏娃两个人都够优秀,一般人很难取代他们在彼此心中的位置。
而对于普通人而言,能够借鉴的例子实在不多,如果想要尝试,要自己去探索。不过从上边的例子我们似得出这样的结论,开放式婚姻这事最好是不够相爱的两个人尝试(两个人都玩的不亦乐乎,就无暇顾及对方了),而且最好不要公开彼此情人的信息。或者相爱的两个人亦可尝试,但绝对不要让对方碰见,也不要公开情人的信息,尤其是不要说出你对对方的好感。因为坦白和分享会变成一种竞争,尽管在一开始它可能是一种刺激。不过我不敢保证不坦诚,彼此就不会在心里暗自猜测。如果你们没有SM中的施虐和受虐倾向,就不要欺骗自己说我看见她在别人的身子下纠缠自己也感到幸福了。总之,这是一种激情与恐惧并存的关系。
不过从开放关系里我们也似乎得到一个启示:一个体贴的情人不要过问太多恋人曾经的情史,特别是具体细节。说的人也最好风轻云淡的一笔带过。在性方面,你可以询问对方的性嗜好,口味和幻想,但最好别具体到具体的人。别以为我们很包容,其实在爱里我们都很小心眼。
我们以为开放关系就是说,在拥有已有稳定的基础上,可以寻求更多的体验和新鲜感。但实际,如果双方同时拥有情人,这样的关系还可以平衡。但当其中一方需要在对方身上寻求感情,而另一方又正处在和情人的热恋之中的时候,我们知道另一方的需求总是没办法得到很好满足的。因此开放关系的实质,也许是把情感和身体分置于更多的人,而并不是代表在原有的基础上增加。他不是(1+1+1…)+(1+1+1…)=N而是,(1+0.2+0.5+0.3…)+(1+0.7+0.3…)=未知数。他不是在原有的基础上获得更多的爱,而是将自己的精力分给更多的人。
在剧本《开放夫妻》中的两个人的开放关系为何会失败呢?因为,这里的女人是被动投入,而男人是假民主。该关系中的女人一开始并未从内心里改变自己从属的心态,她是被动参与这场游戏的,而男人的民主也是合理化自己欲望的借口,因此当女人在他们关系中发生根本的改变的时候,击碎了他的男权地位,最终使自己走向自我毁灭。他们的开放,实际上是假开放。
但是否开放夫妻(关系)没有成功的可能性呢?也并不是。
开放婚姻(关系)要具备4个条件:1.各自人格独立经济独立;2.开放的心态,不嫉妒; 3.在平等、自愿,坦诚,相互尊重,照顾彼此需要的基础上建立有效的契约; 4.信任。
关于第二点,不嫉妒是否有可能呢?这在一定程度上和个人的爱情价值观有关。中国古代长期存在一夫多妻制,侍女常陪着小姐出嫁,而在《浮生六记》中,沈复的伉俪芸娘也曾女扮男装和丈夫一起去妓院,甚至因为未能给丈夫觅得合适小妾,临死前还郁郁寡欢。在现代社会中一个女子和几名男子维持公开和谐的同居关系也现实存在。这样看来不嫉妒似乎可以做到。中国古代的浪漫爱情观念很淡泊,因此我猜想人们的浓烈的嫉妒和占有心理也许是伴随着西方的小说电影文学作品描绘的至死不渝爱一个人的爱情故事的引入逐渐形成起来。但古代女性地位的卑下,这一种“宽容”可能只不过是妥协和忍让,只是出于在此情况下衍生出的生存法则,算不上开放。
可见真正的开放关系建立在平等、尊重、开放的原则上,需要积极沟通,而在契约的制定上也要充分考虑到双方的意愿和需要,才有可能成功。如果做得好,它不仅能够给彼此的关系注入激情,同时也能够增进信任感(因为给予自由便是最大的信任),使得彼此更加珍视。
开放关系的例子现在还较少,但萨特和波伏娃相比《开放夫妻》中的两人(毕竟是假民主、假开放),或许算得上成功。这种关系并不适用于所有人,但如果能做到以上的几点,估计处在什么关系模式里都不会太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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