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们讲故事、写诗歌散文,千词万字终究都会百川归海,达成笔者写作的目的。古往今来的作家们,写作目的各不相同,有的是为了抒发内心情感,有的是为了表达思想见解,还有的只是单纯为了名利。如曹雪芹写作,是为使闺阁昭传,又用“梦”用“幻”等字来提醒《红楼梦》之立意本旨。但是我相信有诸多作家写作的目的都与其初衷有所不同,莫言写作的初衷是为了实现一天三顿吃饺子的梦想。我写作的目的也随着年岁的增长和阅历的丰富而不断变化着,每一篇文章、故事的立意都不尽相同,曾有过“为天地立心,生民立命。”这样的伟大的写作目的,也有过“为了出名”这样简单俗气的目的,甚至有时写作不过是因为看了某部精彩的小说后一时冲动,往往热情过后,东西写一半后就惫懒不写了。不过,更我也不会认真去思考写作的目的,只是觉得不得不写,不写出来就心里不安。而当我沉静下来,穿过千头万绪,追忆往事的时候,却发现多年以前我写作的初衷极为单纯,目的只有一个:让母亲为我骄傲。
从小到大,我的学习成绩一直都不好,总是排在班级的最后几名。每次学校开家长会,我母亲都不愿去,即便去了,也是躲在最后一排,灰溜溜的觉得难为情,面上无光。平时母亲是个很健谈的人,说起话来滔滔不绝,嘴巴像机关枪一样不得停歇,可一旦别人提起孩子的成绩,她就立时收了声,一言不发地听人家讲,脸上挂着勉强的笑容,徒有听别人炫耀孩子的份。当别人问起我的成绩时,母亲勉强的微笑中便又掺杂了一丝尴尬与羞怯,只说“一般”,接着含糊其辞,三言两语带过,遮遮掩掩的像是家丑一样不愿多谈。
我这个做儿子的,令母亲在别人面前抬不起头来,丢了她的脸,这让我感到十分难受与内疚。但是当时我年纪小,不懂事,那份内疚与不安并没有激励我把书读好,我依然混混僵僵地在学校度日。但我的心中却一直有个潜藏的愿望,就是希望有朝一日,母亲也能以我为傲,在众人面前夸耀我。
一天,我和父亲去爬山锻炼身体。跑到半山腰的一个亭子时,我们坐下来休息,看到一个老太婆提着一个篮子在卖什么,想是矿泉水、八宝粥、大饼一类的零食罢。看她一大把年纪了,又骨瘦如柴的样子,能爬到这么高的山上来做生意真是不容易。出于恻隐之心,本想向她买瓶矿泉水解渴,没料到她走过来时却问我:“要买书吗?”我一下子愣住了,买书?见过在书店卖书的,在地摊上卖书的,也见过盗版书商推着小车挨家挨户推销卖书的,但在这半山腰由一个老婆子提着篮子卖书?这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老婆子脸上堆起一个灿烂的笑容,毫无顾忌地露出空洞洞的两个门牙,从篮子中拿出一本叫《太阳、星星、月亮》的书,接着说:“买本书吧,这本书是我女儿写的!”说这话时,老婆子的笑容中满是自豪。
我突然间明白了过来,她的那份骄傲源于她的女儿。从那天起,我就开始学习写作,希望自己也能成为一名作家,让母亲为我骄傲。当我的作文第一次被老师当成范文在全班面前朗读时,激动得我心潮澎湃,我终于有能让母亲在别人面前夸耀的地方了。
后来我便乘风破浪,在文学的海洋中一去不回,难以收笔,随着岁月的流逝与感悟的渐增,写作的初衷也早已淡忘。甚至,在后来申报高考志愿的时候我还和母亲吵了一架,母亲希望我报一些金融、法律相关的“有前途”的专业,而我却责怪母亲不理解我,固执地要去学中文,始终放不下心中一念。
母亲认为写作是一条艰辛的道路,怕我在文学的海洋中翻船,还是找份稳定的工作,过过小日子就好了。逐渐我也意识到,当孩子出生的那一刻起,其实就已经承载了母亲的骄傲与依靠,她只求一家人能平平安安,顺顺利利的过日子就好了,并不奢求孩子能成就什么丰功伟业。她平日里唠叨的也是“工作、结婚、生子”等老生常谈,在安安乐乐、平平淡淡中求真祈福才是母亲所希冀的。在父母眼里,看着孩子长大就像在欣赏一部精彩纷呈的电影,恨不得立马快进到“结婚、生子”等高潮部分过一把瘾,最后大团圆结局,幸福一生。
母亲果然说得对,写作的道路十分坎坷,我不断地在故事与文字奔波流浪,寻找出路,时常身心俱疲,焦头烂额,寝食难安。但母亲这时却安慰我“不论你做什么我都支持”。我想,即便排除一切写作的目的、意义不说,为了那一份初衷与希冀,我也要将写作坚持到底,成为一名对得起母亲的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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