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牙桥

        月亮挂在西边的天空，弓背朝向夕阳，月牙桥上，老人躺在椅子上，端详着手里微微发黄的照片。

      突然， 一句童声嫩气的叫声打破月色的寂静。爷爷转过身，连忙把手里的照片收起来，笑呵呵地把双臂敞开，小孩笑着欢快的跑过去，一下跳到爷爷身上。

      奶奶告诉他，每月月初或月末，爷爷闲情时都会到桥上赏月亮，看的都是残月，但每月中旬，月亮圆满或将满之时，有时候，走在桥上，爷爷也不会瞥一眼。小孩听完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忙问到:“为什么不看圆圆的月亮呢？”奶奶笑了笑，摸着他的头，轻轻地说:“以后你就会知道了。”

      乡间小路已经不是多年前的泥泞小道，丛林小荫也失去了它原有的气息。

      “哎！老头子，你身体不是硬朗着吗，怎么连个三轮都蹬不动了？”奶奶坐在三轮车上，调皮地问到。

    “是啊！怎么就蹬不动了呢！你是不是又长胖了?”爷爷一边慢慢地骑，一边悠悠地说。

  “切，明明就是你老了。”

  “年轻的时候我骑着自行车载着你，也没有这么费劲啊！”

  “年轻的时候你也一直说我胖啊，当时载得动，现在怎么不行了？”

    哈哈哈……一股笑声吵醒了睡在奶奶怀里的小孩。

        奶奶想起那时爷爷的那辆每天按时到达的自行车，载着她从宿舍到教学楼的时光；想起那时摩托车上他故意一加油门，一踩刹车的情景；想起那段让她不要再坐在副驾驶座上的时段。

        爷爷对那些小白兔情有独钟，原来也养过几只。常喜欢拿着一把白菜叶子，透过兔笼，放到兔子嘴边，看着兔子嘟嘟嘴嚼着，满满的笑意，看得格外入迷。只等兔子跑到兔笼另一边去，爷爷才离开。

        小孩好奇地问:“爷爷，兔子为什么跑到那边呢？”

    爷爷回答到:“大概是因为害羞吧！”

  “小兔子也会害羞吗？”

  “会的，谁都会的！”

    谁，兔子是人吗？小孩满脸疑惑。

     

月牙桥

多年过去了，小孩长高了，长壮了，成为一名少年，跟父母住在一起，只有放假过节才回乡下看望爷爷奶奶。

      那年中秋节晚，少年回家看望他们。进门看见奶奶在客厅的沙发上坐着，玻璃桌上是他最爱吃的水果，见爷爷没在屋，便问奶奶:“爷爷去哪了？”

  “应该去月牙桥了。别的地方，这个时候他应该不会去的。”

  “中秋不是圆月吗？爷爷也会在那吗？”少年一脸疑惑。

  “那你去找找看，是否在桥上。”

  “不用找了。”少年扭头一看，爷爷带着椅子回来了。

        每个人都有段遗憾，想隐藏，却在生长。以后自己对流逝的时间和往事的回忆里慢慢去习惯那个不存在的人，不管在哪里，碰到谁，又以什么样的方式结尾。

      中秋过后，少年离开了乡下。那晚，爷爷翻开本书，书里夹着另一张一模样的崭新的照片，照片在书里夹着很长时间，很少动过。后来，爷爷走了。

      又是一年中秋，少年陪奶奶在院里聊天，猛一丝想起了什么，就说到“想不到奶奶年轻时那么漂亮，况且人也那么好，怪不得爷爷说过，不让你太操劳。”

    “那张照片上的女孩，其实……并不是我”一边说着，一边拿出那张照片。

    “不……不是……奶奶?”奶奶的回答让少年大吃一惊。

      奶奶点点头继续说:“在我认识爷爷之前，他就有那张照片，只不过年轻时忙于奔波，劳于事业，不怎么去看。我问过，那是谁。他说，是一个朋友，我也没再多问。毕竟生活还要继续，日子更要让它充实。你爷爷老了，住在乡下，那月牙桥，是他去过最多的地方，不知是不是桥名的原因。反正哪都有月亮看，可他就那癖好，看月牙不看满月，呐！看着看着就走了……”说着说着，奶奶声音哽咽了。

      少年明白了，端详着他跟爷爷的照片，回忆着照片上那个俊俏、秀丽的女孩。她不是伴爷爷走到最后的奶奶，她是爷爷一辈子的遗憾，是爷爷无论用多长时间都忘不掉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