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能解释清楚,被客人握了许久的瓷杯,为什么会突然变得如火炭般烫手?可怜的山本先生已被送进医院,他的手能否保住还是悬念,而警察也及时赶来,并仔细盘问了每名在场人员。不过,他们不但没有查出任何线索,反而在那位高傲的富家小姐处,碰了一鼻子灰。
富家小姐不知是何方神圣,我只能肯定她绝不是日本人,因为我看到她的保镖取出了护照似的东西展示给警方。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天空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而且越下越大。虽然警方已允许客人们回家,我却没有就此远去。我撑起刚刚在附近杂货店购买的雨伞,躲在角落里,等待着那名厨师的出现。我相信,刚才山本先生的无妄之灾,定和这个让我感到非常熟悉却确实很陌生的厨师有关。
从村下老板那里了解到,这位华人厨师是通过他的美国亲戚介绍来此的,据说他以前在美国唐人街饮食界也小有名气。但是,不知只有二十一岁的青年厨师得罪了什么人,他在唐人街突然无法继续立足,不得已远渡重洋来到日本。由于村下老板对他非常看重,所以厨师才决定暂时在东京郊外的小镇安身,发展一段时间后再以归国华侨身份回到中国。
在细雨朦朦的天气里,等待一个人的出现,本来更适合浪漫的爱情故事,而我却不由自主地为个男人承受着雨夜折磨。谁会想到柳生家族的武士竟然会做出这种连自己都说不清原因的傻事。
终于,村下老板和奇怪的华人厨师出现在餐馆的门口。忙碌了几个小时的警察也早已无功而返。在烟雨和夜色双重笼罩的街道上,行人都已寥寥无几。
华人厨师提着个行李箱,对着村下深深鞠躬说:“村下先生,我的任性给您添麻烦了,对不起,实在是对不起!”
村下老板的脸色略显忧郁,他强行挤出微笑无奈说:“郑君,不要太介意。该说的话我已经都说了,总之,我能够理解你,但是希望你以后能尽量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唉!失去了这么优秀的厨师,实在是我的损失啊!”
“村下先生,我会记住您的劝告。将来或许您可以到中国去跟我合伙开餐馆,那样我们就又可以在一起工作了。”
听到青年华人的建议,村下老板暂时扫去脸上愁云,大笑回答:“哈哈哈,这是个不错的建议。不过,我年纪已经大了,见识了太多的风波,没有你们年青人这份闯劲了。这样吧,等你的餐馆在中国开张时,我定会去捧场。”
两个惺惺相惜的忘年之交,就这样在简单告别中分道扬镳。村下望着华人厨师渐渐远去的背影,或许是泪水流了出来,他抹抹眼睛,叹息着走回已被迫打烊的小餐馆中。
看到街道上只剩下了形单影只的厨师,而且他正走向与我藏身之处相反的方向,我急忙追过去,突然闪出几个身影,在我还没现身前,就将厨师截住。
盯着眼前戴着墨镜、身手敏捷的家伙,青年厨师充满警惕地问:“你们想干什么?”
令我奇怪的事情发生了,这几个人的回答用的不是我的母语——日语,而是中国话。我现在已顾不上置疑为什么能听懂中国话?因为我已认出这几个不速之客,正是刚才那位富家小姐的保镖们。
只听这几个人的为首者说:“郑玄味先生,美籍华裔,曾是唐人街最年青的中华料理名厨,不过最近正在打算回到中国,并计划申请加入中国国籍。我们没有说错吧?”
“你们调查得很仔细。”郑玄味也开始用中国话回答,却没有放松警惕,“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我们隶属于罗氏财团,我们大小姐想跟你谈谈,能不能赏个面子?”
他们竟然是罗氏财团的人?我真没想到以倡导“罗氏企业文化”闻名世界的TW著名财团,竟会在这里出现。现在我才明白,那几个乡下警察为什么对高傲的外国小姐如此尊敬?原因很简单,日本不少著名大财团都与罗氏企业集团有着千丝万缕的业务联系,恐怕即使是内阁成员,也不敢对罗氏财团的大小姐无礼。
不过,郑玄味先生似乎对罗氏财团并没什么兴趣。他冷笑说:“我管你们是什么人,也不知道什么罗氏集团,没必要任由你们摆布!”
保镖们顿时火冒三丈,保镖首领咬牙切齿说:“你一个小小厨师,也敢瞧不起我们?”
“我是在说事实,你们有什么意见吗?”
一个保镖建议说:“全哥,反正小姐说请不动他,就试试他的功夫,我们何必跟他废话,直接动手吧!”
被称为全哥的保镖头子咬咬嘴唇,头微微一点,就挥拳向那厨师打去。姓郑的厨师或许是丝毫没有想到,对方竟会在大街上肆无忌惮地动手打人,他毫无防范地被对手打倒在满是雨水的地面上,鼻子似乎还流出鲜血。
这几个保镖根本没想到郑玄味这么不经打,他们对视交换眼神,不等厨师厉声抗议,他们又挥动拳头,打算上去继续教训不知好歹的华人厨师。
武士道精神的本意中,就含有类似中国侠义道“锄强扶弱”的内容,我身为柳生家后人,又怎能容忍恃强凌弱的事情在我眼前发生。我扔掉雨伞,发出大吼,保镖们听到我的声音,刚刚抬头,我已跃至他们面前,并飞出一腿,撩倒其中一人。
全哥看着我,厉声呵问:“你是什么人,不要多管闲事。”
我习惯性地通过母语说出句中国成语:“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听出我是日本人,全哥目光中充满蔑视,他不耐烦地挥手用日语说:“滚滚滚,我们中国人之间的事情,小日本少插手。”
“天下人管天下事!”我小时候为研究武士道的起源,也曾阅读过不少中国武侠小说,所以中国侠义道的用语也知道不少。
“全哥,这家伙虽然说的日语,却听得懂中国话,恐怕不是普通人,不太好对付吧?”全哥的某个手下看出了我的不寻常。
全哥闻言一愣,他猛然拔出手枪,对准我额头说:“我再重复一遍,不管你这个小日本究竟是谁?你给我滚!”
面对黑洞洞的枪口,我没有丝毫的畏缩,柳生家的武士可不是那么容易被吓倒的。何况这个TW保镖并不知道,他面对的是日本最强的武士,或许也是最后真正的武士。
任何人都没有看清我的动作,他们只看到离我数米的全哥,随着寒光掠过,手枪被截为两段。这正是我在瞬间从身体中拔出“暗月”,又随后收回所致。
柳生秘传“拔刀术”,传说是神秘剑道高手教授的绝技,素有“瞬斩”之称。更何况,没人能够想到,“暗月”宝刀的刀鞘,就是我的身体。
全哥和他的手下呆若木鸡似地注视着断枪,没人再敢向我出手,我回头问郑玄味:“郑君,你还好吧?”
倒在地上的青年厨师,似乎也是非常惊讶,他答非所问地说:“你,你,你莫非也是……,小心!”
听到警告,我猛地回转身。只见刚才的富家小姐,她的豪华外衣已被英姿飒爽的中国侠客装所代替,而且她手执一把“水剑”正无声无息地向我冲来,她的保镖们也早就自觉地闪到两旁。
这是把真正的“水剑”,从剑柄到剑刃都完全是由液体组成。而且这液体肯定是就地取材的雨水,因为每当有雨水落到水剑上,水剑的剑刃就会增长几寸。
更令我震惊的是,当看到罗小姐的眼神时,与和郑玄味初次对视所出现的感觉,在脑海中立刻开始重播。或许是出于同样原因,“女刺客”在剑尖即将“亲吻”我的咽喉时,猛然刹住杀势,停止不动的她,将同样无比复杂的目光停留在我脸上。
细雨朦朦的街道上,留下耐人寻味的情景:我的前方是手持怪异水剑的美貌侠女,她的剑尖离我咽喉只有几寸距离。但是,她未曾再进一步,我也未曾再退一步,雨水也不再融入水剑,增加剑刃的长度。如同两尊塑像的我们,彼此之间没有只言片语,也没有其他人敢在此时发出任何声响。
或许在保镖们眼里,这样的画面可能预示着一见钟情的“东京爱情故事”即将展开。而无论是我、罗小姐,还是我身后的郑玄味,我们都明白,这种难以形容的感觉,似乎就是千百年前早已定下的兄弟姐妹般的约会,但究竟为何会订下这场约会?我们又究竟是什么人?我们三个人似乎谁也没有找到正确的答案。
警车声从远方响起,肯定是附近的居民看到我们的打斗报了警。我们都不想招惹警察,因为我们都无法解释发生的事情。
罗小姐手轻轻抖动,水剑化为雨水洒落地面,她一言不发,转身带着保镖们向后跑去。郑玄味看到地上那半截手枪,急忙爬起身,将手掌对准手枪。虽然厨师的手掌中没有像“蒙面超人奥特曼”那样发出超人光线,但是随着他的举动,断枪开始迅速发红,转瞬就变成金属液体,随着雨水四处流散。
警笛声越来越近,我和郑玄味已顾不上交谈,我们微微点头,便迅速各奔东西。虽然今夜的偶遇,我们三人没有尽情畅谈,但是我相信,罗小姐、郑玄味和我一样,今夜必然无眠。因为我们,终于找到了与自己相似的同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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