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

作者: 流纹千枚 | 来源:发表于2018-05-06 00:02 被阅读0次
    大姐 大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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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4年夏天的一个下午,我正在闷热的客车上等发车,忽然听见一群人在聒噪:
    “来来来,那边那个大!”
    “拉住啊,再使点劲,哈哈哈……”

    我从车窗里循声望去,原来几个农村妇女正在摘石榴。那本是一颗绿化树,长在厕所旁,虽生在方寸花坛,却也是硕果累累。

    眼见地上被折断的树枝,我突然心生厌恶,心想这可真是一群讨厌的家伙,难道不懂得一点文明礼仪么?

    在一群人异样的眼光中,她们不慌不忙、满脸笑容地走到了车上。其中有一张熟悉的面孔,那不是三舅家的大姐吗?她也认出了我,边啃着石榴,边大声地说:
    “大兄弟,你也家走吗?吃石榴不,可甜咧!”
    我连忙摇着手说不吃,她就又憨憨地笑了笑,坐到旁边的座位上去了。

    一路上我们也仅仅攀谈了几句,知道她是来济南给她儿子看孩子的,并说这次回老家就不再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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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说她是三舅家的儿媳,我应该叫大姐为嫂子的,也不知为啥从小大家就让我管她叫大姐,后来就改不了口了。

    三舅和我舅舅是堂兄弟,也是邻居。

    我从小和大姐家的儿子一起玩耍,彼此关系不错。直到上大学前,都还常在一起玩。她儿子年长我2岁,大学没考上,学得好像酒店管理之类的职专。等我上大学时,他都已经开始工作了,没有了假期,平时很少回家,我们见面的机会就少了。

    时至今日,我仍感叹他们家的衰败速度:大约是02年左右,大姐的婆婆心脏病去世,过了两年她丈夫痛风去世。家里的其他兄弟姐妹都在城市里打拼,最后只剩下她和她公公。

    就这样过了几年,她公公也跳水自尽了。据说,她公公自尽时还让人给大姐捎了句话,舍近求远地跑到邻村的水坑里寻死。

    最后家里只剩下了大姐一个人。前几年还有她孙子陪她,现在孩子上学了,就又孑然一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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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此,我去舅舅家时,总能看到她禁闭的门扉。那两扇门经历了岁月地侵蚀,黑漆掉落,露出沟壑不平的灰白色底木。

    因为我舅舅和妗子身体不好,行动不便,一家人在莱芜表哥家过冬。今年元宵,我和父亲去找大姐帮忙给我外公和姥姥上灯。

    好几年了,我又一次迈进了她的家门。里面布置一切如旧,只是房屋变得陈旧,而且冷冷清清,没有了往日的人声。大姐仍是满脸的笑容:“大兄弟,进屋喝口水吧,坐一霎!”
    我因为还有事情,就回答到:“不了,大姐,你有空下去到我家玩,和我娘拉拉呱!”
    “奥,行啊,哈哈哈……”大姐笑着送我们出门。

    我回来给我母亲说:“你看,大姐挺可怜的,一个人在家里,多孤单啊!你有空叫她来咱家玩玩吧。”
    母亲却说:“她不来啊,要是到咱家来空着手她又不好意思,没法叫她啊。”

    我想,确实也是这样,在山东,特别是农村,思想落后,人们都非常地好面子,非带着礼物还真不能走个亲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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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一的时候,舅舅和妗子已经回老家了。我们一家去看望他们,我又对母亲说让大姐一块来吃饭吧。

    结果,母亲又说: “她不来啊,她不好意思的,再一个她这两年对你舅舅和妗子不闻不问,还看他们笑话,你叫她干嘛?”

    “是啊,这两年你大姐可不像从前了,脾气变得古怪了。她把去屋后的路都堵起来了,我和你舅拿东西都过不去了……”妗子也附和道。
    ——
    前几天,和同事一起吃饭,他们说我是“佛系心态”,让我不置可否。或许我还真的是那么幼稚和理想化,有时好朋友都替我着急,说我太天真了。

    就像大姐,她一方面是可怜的;但另一方面,她又是令人厌恶的。我虽然两点都看到了,但心里总是有些于心不忍。

    我也必须承认,我自己也是很渺小的,自己的幼稚和理想化并不是一种美德,反而更有可能适得其反,给自己带来烦恼,也给别人带来负担。

    现如今,我的处境也并不好,我们都是些普通人,所谓“可怜之人,必有可怜之处”。但愿,我们都多一些对自己的反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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