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焉支闲人
在寨里住的时候,总共就十几户人家,大家都住在一个土围子里。
我家住在小寨子村。最早寨子里有土打的庄墙,又高又厚。还有宽大厚重的街门,城门楼子上头有土地庙。
各家又有自己的小院子。我家旁边有个龙王庙,庙在“破四旧“时拆了,当成了生产队的粮食仓库。里面的塑像全部都拆掉了,只记得有残留的壁画,壁画上画着刘备、关羽、张飞等三国人物,栩栩如生。印象最深的是张飞骑着马,手持丈八蛇矛枪,双眼圆睁,腾云驾雾。
我也就是几岁大,还是有点印象的。当时只知道那个上面画的是神像,带着深深的敬畏看着,不敢作声。
这些人物造型特别好,威风凛凛。后来,看了《三国演义》才知道刘备使双剑,关羽手执青龙月牙刀,张飞端着丈八蛇矛枪。
那时候邻里之间很和睦,爷爷奶奶、叔叔婶婶、哥哥姐姐都是很亲热的。谁家有啥事情,都互相帮助,远亲不如近邻嘛!逢年过节包饺子,谁家的先出锅了,都要给年长的老人送过去尝尝。对方也会送过来一碗,可能是饺子馅不同吧,也是邻里之间互敬互爱的方式。
生产队里有个饲养院,里头养着集体的马牛羊驴,牲口棚上摞着高高的麦草垛,草房里也堆满了麦草,都是冬天喂牲口用的。夏天牲口棚里可以掏到麻雀,多是未出窝的小麻雀,大鸟儿都飞走了。牲口棚的地上要垫土,将牲口的粪尿盖住,过些日子垫的土多了再“起粪 ”,把这些粪土拉到外面堆起来发酵,春天运到地里,就是上好的农家肥。种出来的粮食也有味道,新麦子面一出锅就有一股清香。现在咋都吃不出那个味道了。
孩子们夏天有时候玩打仗,用土块对打,也很少受伤。有时候打尜尜(读音 ga. ga),两头尖尖的尜尜用棒子打出去,再跑四个擂台,类似于现在的棒球。拱铁环、踢毽子、跳绳、打卡片、捉迷藏,也玩得不亦乐乎。
冬天还要去滑冰,自己做个溜冰车。找两片木板,在两头烫个洞,在中间穿根铁丝,再订两块板子,双腿盘坐在上面,那两个钢筋做成的锥子,就可以自己捣着滑冰了。回家的时候往往屁股上都湿了,有土的话屁股就成个泥蛋蛋了。
过年的时候是农闲时节,大家都有闲时间聚在一起。在外打工的人也回乡了,在外地工作的儿女也回到了父母身边。这时才有机会听先生“念卷”。“念卷”是有讲究的,首先邀请家族中有文化的长辈坐在正堂,当“念卷”先生,其他人都搬个小凳子坐在下面,或者旁边,当念到排句的时候,要跟着“念卷”先生和唱,“阿-弥-陀-佛-呀”、或者是“福-禄-莲-花,莲-花-落-呀”。不一样的“卷”文,和唱也不一样。念“卷”先生的声音抑扬顿挫,有很好的节奏感。念到高兴时,满堂生辉,喜气洋洋;念到伤感处,则凄凄切切,或大放悲声,有时候甚至是声泪俱下。带着情感念“卷”,才能念出那个韵味来。
我记得经典的宝“卷”有:《狸猫换太子》、《黑骡子告状》、《铡美案》、《宝莲灯》等等。那时候宝“卷”都是一些旧书,书皮发黄,内容多是老版印刷,现在有些已经不知去处。宝“卷”内容多是劝人向善,邻里和睦,忠孝礼仪,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等因果报应居多。让人们弃恶从善,孝顺父母,对维护社会和谐稳定有积极意义,也是在几千年中得以流传至今的原因。
《山丹宝卷》是山丹的非物质文化遗产,应该传承更新,发扬光大。现在是信息时代,年轻人不会“念卷”,也不去“念卷”,再过些年恐怕有卷无人会念了。时代在进步,社会在发展,文字性的东西如何变成音像制品,把祖先留下来的东西不再遗失,得以长久保存。
现在,各家各户都修了新房,可村子里的人却越来越少。年轻人不愿意住在乡里,结婚就要楼房。有些是为了孩子学习,在城里租房住。近年各村住的人逐年减少,住在村庄的也是留守老人居多,夏天村子里更加看不到人影。由于种地的农业产出太低,不能应付家庭日常开销,都选择了外出打工。辛辛苦苦种一年地,到头每亩地收入还不如干活打工一天挣的多。
有些人家砖瓦房,墙上地面都贴瓷砖,卫生间、自来水等一样不比城里差,却因为各种原因搬进了城里。有些土地荒芜了,有些房屋破旧倒塌了。院子里长满了杂草,畜棚废弃不用了。
古时候都会择水而居,有水才能种地生活。人畜饮水,土地灌溉都离不开水。老家小寨子靠近山丹河,就是这个原因。
在外生活久了,家乡、村庄这些字眼,在记忆中也就越来越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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