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第一次读太宰治的作品、了解太宰治这个人。不管外界如何宣传,诸如“日本无赖派文学大师”“五次自杀、追寻空无的毁灭美学”等等,当我看完《人间失格》之后,脑海里浮现的一直是书中最后一句话:“就算喝了酒,他也是个像神一样的好孩子”。
太宰治《人间失格》是的,都说文如其人,在我看来,褪去一切伪装的外衣和外界的标签,太宰治的内心就是一个像神一样的好孩子。
《人间失格》被称为太宰治的“自传体绝笔”,这部中篇基本上就是他一生的真实写照。发表完这部作品之后,太宰治就携情人投水自杀,时年39岁。
《人间失格》全篇充满对人性的怀疑与绝望,主人公大庭叶藏在怀疑与绝望中沉沦,最终成为世人眼中的“无耻之徒”、“疯子”、“色魔”。事实上,叶藏天性纯良,只不过人生中经历的几次大的转折,才让他一步步陷入痛苦堕落的深渊。
太宰治出生于地主富豪之家,父亲政商皆通,母亲体弱多病,家中兄弟姐妹众多,太宰治是由姑母和保姆抚养长大。在《人间失格》中,主人公大庭叶藏的家庭背景几乎就是太宰治的真实出身。在这种环境中长大的叶藏,性格敏感,害怕冲突,见惯了父亲的朋友及家中仆人的各种虚伪之后,对人类感到困惑和恐惧,只能戴上极尽讨好搞笑之面具,战战兢兢地活在人群中。
人生中的第一次转折:认识堀(Ku)木这个酒肉朋友。
初识堀木,叶藏并没有看清他的真实面目,只是觉得有这样的朋友带着出去花天酒地,让他一定程度上缓解了与人交往的压力。直到后来才慢慢发现他们之间根本不存在什么友谊,他只不过是堀木一味索取的对象。
“借由那年糕红豆汤以及陶醉其中的堀木,让我见识到都市人质朴的本性,以及清楚内外之分的东京家庭真实的一面。只有我这个蠢蛋不懂内外之分,一直不断逃避人类的生活,最后孤立无援,甚至连堀木也弃我于不顾。”
本性纯良的叶藏自以为堀木会在他人生陷入困境时给予宽慰和帮助,孰料人家避之不及,让他大失所望。后来的交往也不过是浮于表面的相互利用而已。
人生中的第二次转折:与有夫之妇相约殉情,留下终身难忘的罪恶意识,此事也导致叶藏父子关系恶化。
“也许是从我身上感受到像是同类的亲近感吧,娼妓们总是向我展现出自然无为的善意——毫无盘算的善意、不带任何强迫的善意、对也许不会再来光顾的人所展现的善意。有些夜晚,我从这些宛如白痴或疯子的娼妓身上,见到圣母玛利亚的光环。”
叶藏最初与娼妓交往的本意,只是单纯地想找个可以暂忘烦恼的地方好好休息,但长期混迹于酒肆娼楼,使他身上散发出一股情场老手的气息,猥琐、难堪且极为醒目。后来他跟一个“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有夫之妇相约殉情,本想一死了之,却独自获救,差点惹上牢狱之灾。殉情事件对太宰治的影响是终身的,后来他在《道化之花》《虚构之春》等作品中都写过此事。
人生中的第三次转折:代为照顾叶藏的同乡涩田先生翻脸无情,让他错失再次入学的机会,也无缘与家人修好。
这位涩田先生曾经总在叶藏父亲身边逢迎拍马,也是叶藏在外求学时的学校保证人。叶藏殉情事件后被迫退学,住在涩田家。
“那模样与之前简直可以说是判若两人,教人觉得吃惊,不,应该说是觉得滑稽才对,没想到人类变脸就像翻书一样简单。”
涩田先生的突然变脸让单纯的叶藏再次震动,他的冷漠无情、多此一举的戒心和数不清的心眼让叶藏不知如何应对,只能保持自暴自弃的心态,任凭对方处置。叶藏原本还有在家人的支持下重新入学的机会,却因为涩田的缘故错失良机,“人生方向也就此完全变调”。
人生中的第四次转折:目睹好子(有实无名的妻子)被人玷污,彻底对人性绝望。
“当时袭遍我全身的情感,既非愤怒,也非厌恶,更不是悲伤,而是极度的恐惧。那不是坟场上对幽灵的恐惧,而是在神社的山林里,突然撞见身穿白衣的神明时,那种古老、强烈、不容分说的恐惧。”
目睹妻子被人玷污,叶藏恐惧得没有采取任何行动。这与叶藏不争的性格也息息相关。他曾说过“我这个人原本就没什么占有欲,就算偶尔微微觉得可惜,也没那份精力与人争执,不会悍然主张自己的所有权。甚至日后自己有实无名的妻子遭人侵犯,我也只是默不作声地旁观。”
话虽如此,叶藏受到的冲击着实不小,自那之后便开始少年白头,“渐渐对一切失去信心,渐渐对人感到无止境的怀疑,永久远离对人世生活的一切期待、喜悦、共鸣”。好子对他人纯洁无暇的信赖心导致坏人乘虚而入,叶藏反复地在心中发问“信赖也是一种罪过吗?”
人生中的第五次转折:被药店老板娘诱使吸毒,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我的不幸,就是因为没有能力拒绝别人的劝诱,因此在对方与自己心中留下一道永远无法修补的裂痕。”
叶藏长期酗酒无度,身体差到吐血,原本想去药店买药吃,也有心想戒除酒瘾,孰料轻信了老板娘的蛊惑,渐渐药物上瘾,闹到被涩田、堀木送进疯人院的地步。他最后反思这一切的时候就提到了自己没有能力拒绝别人的劝诱,实际上也与自己的单纯、轻信有关。
不管怎样,在《人间失格》的结尾,太宰治借酒店老板娘之口对叶藏(也可以说是对太宰治自己)作出了评价:是个像神一样的好孩子。在前文中,太宰治也曾写道:
“在我过往的人生中,曾多次期望有人能杀了我,但从未想过要杀人。因为面对可怕的对手,我反而只想着要如何让对方幸福。”
可见,作者本质并不坏,他从无害人之心,为了避免冲突,宁愿自己痛苦来换取对方的幸福,从而达到和平相处、相安无事。
是太宰治所生活的环境和所处的时代造就了他的一生,他本人就是一个像神一样的好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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