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赵县有一男子,遵医嘱,进深山采药。见有一山洞极为细小,但洞中似乎有萤火森森,他感觉后背毛绒绒的,非要把洞穴打开不可。随身有小铲,说来也怪,越铲积土越厚。遂用手刨,直到能通人,此时土已经变红。他进入洞穴,大惊,其中堆满了尸体,每个都是自己,确切些吧,都是不同时间的自己。
#
后来问起此事,他总说,要是他们背后都贴着自个儿的死因该多好,我能写出一特动人的故事来。深感遗憾。
#
张公子读完博尔赫斯的《阿莱夫》,大骇。只因他前些日子去赶集,集市上正有人贩卖阿莱夫,说是光泽透亮的珠子,又说是充满了无限的世界。谁让他是个纯粹的审美家,说,我只要这盒子,这阿莱夫我就不要了。现在特别后悔。
#
张公子又问起拥有阿莱夫的孙先生,孙先生说,美妙得很。又问妙在何处,回答比较含混:就像儿时握在手里透亮的万花筒,不是有塑料片儿的那种,就是纯粹的光学幻象,在畸变中重新认识世界。无限究竟是什么,你没看我也没法儿跟你描述,语言可描述的玩意儿都基于共识,只能告诉你我的感受,就是视网膜哗哗脱落,你看见的是上面的光景变幻。与此同时,视觉的焦点总在跳动,蜷缩在泡泡里面看外界光线泛起油花,像是一场梦在餐馆吃馄饨或者汤水很多的面条儿——我把梦拟人化了你可别误解我的意思。对了,你盯着一个人看,就看见人站在星球上,是《小王子》里那种小行星,特别小的那种,人就像一根根针插在球面的像素上,你也搞不清怎么插上去的,他们拥有不同的面貌,来自不同的前世,而且每个人的面貌也在不断改变,这是现世的时光流动。
#
“那,孙先生,能不能给我看看,只要这阿莱夫还健在,钱不是问题。”
“啊,这个嘛,阿莱夫是一次性的,很抱歉。”
#
孙先生跑了一天步,跑到最后意识都涣散了,觉得自己快要死了。后来躺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真是不对,怎么会这样呢?人要是没有死过,他怎么会有“快死了”的感觉呢?
#
他又写了一篇小说,走进诊室,递给医生,“大夫,您给瞧瞧,我的病历。”
#
这年头,算命的也让人带着小说来看,他总结了一规律,凡是以“原来是一场梦”结尾的,作者都是唯物主义者。他还说,唯物主义者容易打发,给他现象就好,而不是感受。“当然了,给感受也不是难事儿,我业务能力很强的。”
#
“孙先生,我看你这句子,一会儿长一会儿短,最近肯定是睡眠不好。我给你开一味药,但这药你得自己去采。亲入深山,深山在赵县外,深山性平味苦……”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