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团子来找我聊天的时候,我正在陪着外甥女讲故事。
她说她好难过,觉得人生没有目标,现在的生活又好累,早上勿勿出门,晚上踏月而归,很多时候却又不知道自己在忙些什么。每天的努力工作就是为了让自己可以吃到喜欢的东西去到喜欢的地方做喜欢的事情,可如今的努力工作好像只能保证自己不被饿死而已。
她说她不知道自己人生的意义在哪里,很烦燥,不想工作,只想抛开一切出去玩,去旅行。她不知道是如今的工作让她疲惫还是如今的生活让她觉得疲惫,永远都有着顶不掉的压力。
团子说,她们公司有一个同事,同岁,可是无论做事还是其他,看上去总是无比沉稳,反观自己,每天都是叽叽喳喳,一点儿都不成熟,处事不够冷静,不够定性,永远都好像没有长大一样。
她问我,是不是如果能够成熟一点,长大一点,就不会再有这些烦恼这些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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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哪里会呢?
团子是大学时的同学,一个单纯没有心机的女生,人缘很好,身边永远围绕着很多关心的人。前两年结婚以后,和老公一起在大城市努力打拼,虽然偶尔也有小吵小闹,但秀恩爱的姿势总是羡煞一众单身狗。
很多时候,我看着她,其实是羡慕的,羡慕她可以这样一路肆无忌惮的张扬下去,且身边总有着那么多人的关心和保护,哪怕这样一直叽叽喳喳下去,似乎也并没什么不妥。她也曾迷茫的说不知道还要不要继续留在这座城市,这个城市的压力大太,想要落地生根太困难了,可如果回到老家,一切就显得容易了许多。人来人往的钢铁烈阳下,好像没有一个地方,是真正属于她们的。
其实,又有哪个地方没有压力呢?又有哪个年纪没有烦恼呢?
生活本就是最累人的工作,至于选择哪一种生活的方式,一万个人有一万种做法,你在羡慕着别人的成熟冷静,可能对方也会羡慕你的简单快乐。并不需要去刻意追求别人的成熟。
而且,成长这回事儿,或许在某个瞬间,人真的会一夜长大,只是这样的一夜长大,往往伴随而来的,是远超乎你想象的压力。没有几个人,会真的喜欢这种所谓的“一夜长大”。
前几天,去见了相识多年的朋友刺猬。见面时,她抱着我,开玩笑似的说,她说妖妖你知道吗?你应该庆幸,我还活着。
听到她趴在我的肩膀说出这一句的时候,刹那湿了眼眶,唯有用力的回抱着她,没有讲话。因为我很清楚,这句话的份量究竟有多重。
能再次见到她活生生的站在我面前,我感谢上天的恩赐。
刺猬应该是我相识最久的一位伙伴吧,缘起小学,直至如今。刺猬从小就听话乖巧,又可爱懂事,读书时也没让家长老师操心,加之成绩不错,虽然家境一般,但疼爱她的父母总会把她想要的东西想办法买来给她,基本没吃过什么苦,在学校也总是乐呵呵的总能收获一众玩伴,所以直到踏入社会的她也都没有经历过什么狂风大浪,人生经历苑若白纸一般,一帆风顺的简直就是上帝的宠儿。她总说自己会是最幸运的人,她的生活里,仿佛永远不会存在黑色灰色这种暗色系,永远明亮的如同向日葵一般。
或许是上帝看腻了这样的笑脸吧,这位最幸运的宠儿却在一夕之间,变成了上帝的弃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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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业后的刺猬一直留在家里,守着父母安心工作。偶尔她也会抱怨父母太过于宠爱她,二十好几的人还总跟个小孩子一样不懂人情世故。她也一直以为日子会这样简单的过下去,在未来某一天遇到喜欢的人,在家人朋友的祝福下走入人生的另一个阶段,依旧可以每天开开心心的和家人待在一起。对于这样的生活,她一直很满足。
可其实生活永远不可能完整无缺,还是有着一些这样那样的小矛盾,只是她一直都是选择视而不见。比如,爷爷奶奶的重男轻女让她永远不可能在他们家如同在自己家里一样。比如,那些嫡系的孙子的欺压。比如,那些妯娌之间的明争暗斗。比如,母亲总爱唠叨的那些家长里短......这些她统统选择视而不见。她总觉得,那是大人们的世界,小孩子何必管那么多呢?而且,她觉得母亲说的那些不好的人,对她还是可以的呀。比如姑姑偶尔的关心,小叔每天遇到时的笑脸,还有一些本家兄弟们的关心,都让她觉得,一切并没有那么遭。所以哪怕后来爷爷为了他所疼爱的孙子联合姑姑来一起争房产的时候,她都在安慰母亲说,要就给他们好了,你放心,以为我会买给你的。哪怕朋友说要她站在母亲身边对抗那些“外人”时,她还是皱着眉头说都是一家人,何必呢!
在刺猬心里,亲情远远大于这些外在的物质。那是她心底想要珍惜的最珍贵的东西。
直到那天晚上,提前下班的她站在家门口,听到爷爷姑姑因为那些物质的东西而来家里的吵架声时,整个人仿佛被雷劈中,她知道,那些她一直想要维系的温情,如热胀的气球般,在那个瞬间,“嘭”的一声炸成了满地的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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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猬和我讲述这段往事时,已是三个月以后。憔悴的她坐在我的旁边佯装淡定的讲着一切,快涌出眼眶的泪水却暴露了她的假装坚强。
以前她总说,都是一家人,总会好的,所以不管母亲如何说那些家事她都是去反抗母亲息事宁人,直到那天她听到的一切。
她说她一直都忘不了当初那些刺耳的争吵。当她傻傻的站在门口听的不知所措,听到屋里的人要出来时才慌乱的走开,却又不敢回家,不敢面对。她一个人走到河堤,坐在椅子上,望着平静的没有一丝响动的河面,脑子里却是一团乱麻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该想些什么。
初秋的夜晚已渐渐有了凉意,却凉不过一颗已经快要死去的心。
那天的她在河堤上待了很久哭了很久,久到连巡逻的老大爷都忍不住过来问她怎么了,而父母也始终没有打电话过来寻问她的晚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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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晚上的她,好像一夜长大。
那天过后的刺猬也好像换了一个人,像是缺了阳光的花朵,蒙了一层灰,失了光彩,不再如以前一样那般爱笑。
她说,或许,那就是她这辈子最黑暗的一个晚上吧。躺在床上蒙着被子哭了一个晚上,却不敢让父母知道她已经听到了一切。那些往日的温情在她心里的份量太重,当这一切倒塌时,整个世界都随之暗了下来。
刺猬告诉我,那段时间的她极度压抑,完全处于一个要崩溃的边缘,她回想着以前那些人的笑脸,想着从今往后,这些人都会变成她生命中最熟悉的陌生人,她已经再也无法像从前那样,去对待这些痛斥自己父母的人。她无法原谅。
成长的代价太惨痛,却又不得不接受。就真的如同阿甘所说,生活就像巧克力,你永远不会知道下一颗会是什么口味。
半年之后,刺猬辞了工作离开了家,理由是趁着年轻想多看看。父母拗不过她,便无奈同意了。带着那个没人知道的晚上,刺猬离开了这个她曾以为会停留一辈子的地方,却不知,一辈子这么快就到了停靠点。
走的时候刺猬很匆忙,只是简单的打了电话说要离开,末了她说,或许是我还不够坚强太胆小,心理承受能力太弱,现在的我还没有办法面对我所遇到的这些事情,和他们住在一个街道每天相见太痛苦了,每次看到我都会忍不住想起那个晚上,有时候真的感觉我简直快要疯了。或许等我离开了这里,看不到就会好了吧。
之后的日子里,也甚少联系。如今能再次见到她,整个人削瘦许多,带着风尘仆仆的味道,淡定沉稳了许多,再也不是当初那个不识人间愁滋味的小女生了。
她说后来想了无数次,终于想明白了,其实谁都没有错,只是各自选择了对自己有利的一面罢了。不都说人不为已,天诛地灭嘛,我现在懂了。
看着她如今波澜不惊的讲出这句话,我很心疼。虽然惨痛,但我知,她终于快要走出那段过往的阴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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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别时,刺猬告诉我,就在前几天,小叔家的儿子结婚了,对,以前你见过跟你讲过的那个,从小我十分疼爱对他比自己亲妹妹还要好的弟弟结婚了。
她说,那天起初只是看到楼下停着几辆婚车,又不知道是谁家的,就饶有兴致的站着楼上看了一会儿,直到发现家里的一个哥哥一直在招呼客人而小叔在忙前忙后以及门口上的大红喜字外加无意间听到的一句XX结婚,我恍然才明白,是那个曾经疼爱的弟弟要结婚了。后来想想,那天一大早,我妈来叫我去逛街我拒绝了,之后我爸也来说服让我和她们一起去逛街还是拒绝了。所以刚好就看到了这个结婚的场面。可能爸妈叫我出门是不想我看到这些,也可能她们并不知道这个事情,只是,不管是哪一种,如今这一切都证明,这种亲情,已经断了。
看着眼前这个好像在讲别人的故事的小女生,我忍不住又抱了抱她。会好的,会好的,相信我,刺猬,都会过去的,那些不值得的人和事,不用再为他们浪费心力了。
嗯,我知道。跟你说这个,只是我想如果我讲出来,就不会那么难过伤心了。看着他笑着抱着新娘从婚车里走下来的时候,我只是忽然觉得,这个世界真的太凉薄了,人心为什么可以这么简单的就被这些物质所打败…你放心,我会好好的,不管在哪儿,我都会努力好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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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我们总盼望着长大,总觉得只有长大了,就可以摆脱掉那些不喜欢的东西。可是等我们长大了,却发现那些曾经不喜欢的东西,也随着时间慢慢长大了。
在成长的过程中,我们很多次的希望可以一夜长大,可以一夕之间看懂那些我们曾经看不懂的事情,让我们有足够的成熟冷静,却忘了,唯有经历,才能成长。
还是看好当下吧,活在这个空间一天,就会有一天来自各方的压力,还是要学会调节和面对,找到平衡点,才有足够的勇气去面对未知的一切。
生命中总有一些事情,总会发生在你的想象之外,当它来临时,或许是磨难,或许是历练,不管是哪种,到来的一刹那,总会让人不知所措。
当然,它也有可能会是惊喜。I hope so forever.
如果可以,我真的希望可以一直如此简单下去,因为不会有人真的会喜欢,这样的一夜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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