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哑〔原创〕
记得那还是好些年前的冬季,那时候刚业已成家,下班便要弄些菜蔬回家, 因骑摩托戴着口罩御寒,不便语言交流,好耍成性的给小贩指了指所要的蔬菜,稍微抬了抬头示意价钱几何?小贩精灵得很,也用手指的屈伸表明价格,我摇头,小贩又变了刚刚举起的数目,我点头同意,又问其他价格,几番过后,这小贩着实以为我哑,悉心照料起我来,变换的手指足可见他照顾我不少的怜悯之心,我也咿咿呀呀的随着他哑了下去,终了结账报出全部价钱的时候,拍了拍我的肩膀,我冷不丁的冒了句:再便宜点!他跳将了往后躲了一步,用他不流利的口吃说了句:你不、不、不是哑巴啊。我二人哈哈之后,数月间便也成了他的长客,方今还依稀记得他赤红面庞,厚厚嘴唇的样子,憨得很。
记得周作人有篇《哑巴礼赞》里记录,有湖南十五六女子看了郭沫若的《落叶》,而非徐志摩的《落叶》被处决,叫人寒栗。再譬如穿越到民国,去饭馆真的看到挂着“莫谈国事”四个字牌子,才可以真正体会祸从口出的厉害,端的还是有生之年不要有那强大的威慑,胁迫我这我这无一点风雅的俗人,巴望着深深感受娱乐至死的快活。
魏晋的白眼也是不要的,无论怎样的难以接受,学着学好青眼有加的施舍,自己也不会少了什么,只是眼色而已,每当任何东西都用金子衡量价值的时候,眼色的不同也有带来效益有无的天壤之别,青眼居然能卖成钱的生意,不作就是你这人真的傻了。
徐庶进曹营一言不发图个孝字,曹操有无难为之心不得而知,曹植七步成诗图个活着,曹丕真有除而有安之心尚也难以推测。若我是哑人,在民国,绝不学手语,是盲人也不学盲文,指不定那天比划错了,摸错啥了,比划给人知道就成了把柄,重则还会要了性命,更不值当学了那些年的手语,盲文了。
是真的不哑,却要一言不发修出后世们的赞许,不要说在民国,自古至今无人比得了怀念旧恩的息夫人,端的吾等这男儿身骨,没有息夫人倾国倾城的容貌和身为两任王后,且都给繁衍了子嗣的生育功能,也不会惹得大家王维感怀“莫以今时宠,难忘旧日恩。看花满眼泪,不共楚王言”的感叹,也只有悻悻于女子的深沉之外,憾憾而终了。
偶遇小贩哑了一次,就得了实惠,哑有得过便宜,在那以后的日子里,也不知从小贩那里得了多少照顾,甚为快活。对于弱者的不施凌,大都是健康人的必存心态,可当逼着哑者发声的时候,世界一定会一片哗然。若我在民国,要哑,就永远哑下去,也不学手语,嘴嘛,只是个跟女人接吻,让自己快活于美食,苟延性命的工具。
最可惜了的,是那些会说人话,甘抛头颅,却真的被割了脑瓜子,那些壮怀激烈的为后众发声,至今动人心魄的声带了。
——读书偶感。2019.1.20于单位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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