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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亲的爸爸、妈妈和孩子们

单亲的爸爸、妈妈和孩子们

作者: Moody暮荻 | 来源:发表于2019-04-03 18:06 被阅读145次

    “从入睡到晨起之间的时光,我在屋里的暗处找寻他的身影,尽管我知道他早已不在。沙发里面有一只断裂的弹簧圈不停地戳着我的后背,使我感到一阵阵抽痛,可我却无法让自己回到楼上我们共同睡过的那张床上。我甚至不敢翻身睡在属于他的另一半沙发上。那些曾经由里克占据的空间,如今变得空荡荡的。”

    翻开眼前这本《第十三个礼物》,我看到了一个母亲兼妻子,她的丈夫刚刚辞世,她独自带着三个孩子,悲痛欲绝,百事无心。

    也许是她带着执念的寻觅触碰了我,也许是那沙发里断裂的弹簧圈从书页里弹出来戳到了我,也许是那半张床的虚空,让我也感觉到周身的寂寥,我突然想到了我认识的一些人,一些单亲的父亲、母亲或孩子们。


    单亲的爸爸、妈妈和孩子们

    1

    第一次见她,是八九月间的一天。绿树荫浓,夏日正长,屋外热烈的光线,隔着一道窗照进屋来,变得柔和许多。

    她三十出头,离异。她精致的妆容、好看的发型和得体的打扮在我脑海中已模糊不清,只记得她和同事们诉说着她的遭遇:

    “......他打我我还可以忍,打我的父母我就不能忍了.....”

    之后的办公室就多了些和往日不同的声音。

    “......他不让我去看我女儿......”

    “......宁可高傲地单身,也不要委屈的婚姻......”

    “......今天和女儿看了电影,女儿说......”

    "……我妈跟我说,好女不过百……"

    人们始而倾听,中有附和,后来沉默。

    她在一片沉默的海洋里,胡乱地抓住一座也许可以暂泊的岛屿,投去她热切的目光和富于感情的言语。那座不幸被抓住的岛屿,暂停了自己手里的活计,用温和的眼睛看着这位母亲,听她絮絮叨叨的讲述,时不时地给予适当的应答。

    那个冗长而又寂寥的夏日,沉重地低垂着的绿树上,蝉声高一声低一声地唱着。

    她每日把自己拾掇地妥妥贴贴,化妆,编发,束腰,高跟,踢踢踏踏,来去如风。

    她陆陆续续请人们去她寝室做客,煲鱼汤,开红酒,十分热情。

    她晨跑,看书,在有太阳的天气,把绿植、衣服、鞋子和被子拿出来,摆在她寝室门前的一亩三分地。阳光下的衣服,代替着她,贪婪地吸收这世界的阳光和热量。

    像每个孤独的人一样,她努力地用其他许许多多的一些什么去填补生命的一段空白。但我还是对她敬而远之了。

    唯一一次和她逛街,她对着我的衣服发表了十三次或者十四次评论:“以后不要再穿这个衣服出门了,这个衣服真的......”所以那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和她逛街。

    她执着地在人群中寻找着自己的位置,求得别人的认同。“你说我说的对不对?”“是吧,我说的有道理的吧!”当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后,她便又心满意足地继续着她的演讲了。

    她和别人开着不合适的玩笑,操着方言里蛮不蛮,侉不侉的那些话,那个时候,她全然不像一个语文老师,而且更脱离她日常强调的“精致地单身”的论调了。

    她偶尔会在朋友圈晒书,但等到我们需要分工完成各自任务的时候,她却开始东借西讨有没有现成的资料。而这段时间里,其他人已经上网搜索了资料或者翻阅资料,自己整合好了自己要完成的部分。

    人们依然不远不近地对她客气着,礼貌的应答永远透着疏离。

    有时候,我会想,为什么她成了婚姻的局外人,又好像成了人群的边缘人。这原因我无从深究,毕竟我不从事心理和性格的研究。我也没有好事者探听一切的耳朵,把人的往事开棺深挖做我茶余饭后的消遣。

    我只从我旁观得来的一切里,默默地抽取一些并不确切的蛛丝马迹。

    但我可以肯定的是,她的靠着父亲生活的女儿,十分地需要她这个母亲。小姑娘才一年级,十分依赖她,想念她,和她见面时,说的话懂事地像个温暖的天使。

    小姑娘和妈妈一起逛街看电影做发型,和妈妈拉钩约定每一次新的见面。

    她支持她的妈妈,再次寻找新的爱情。

    这世界最美好的事物就是孩子白纸一样的心,可惜的是,人们造就了世界上最纯洁的东西,然后却让它蒙了尘,跌落泥淖,任人踩踏。

    单亲的爸爸、妈妈和孩子们

    2.

    他是我的高中同学,身材颀长,面容清瘦,皮肤苍白。在我们这个人才济济的强化班里,他依然凭借他一口流利的英式英语和过硬的语言功底,稳坐英语学科的头把交椅。

    但无论如何,他与男生们是格格不入的。我始终记得有位男生的话:

    “我们班有14个男生吗?明明只有13个。”

    他的突兀和不同,必然是与他只依靠着母亲成长有很大关系。他是父母离异还是父亲亡故,我不得而知,也不好开口询问。毕竟,好奇也要有些分寸。

    但这并不妨碍他成为一个优秀的人,也不妨碍他和他的朋友谈笑风生。

    我向他借过一本简媜的《四月裂帛》,书里清词丽句,当时的我其实半知不解,但惊为天人。

    我仍记得他和我谈他的显老的外表。他一个人去电脑城瞎逛,店员对他说:像你们这种毕业出来没多久的,要创业的话......

    还有一次,他和他妈妈去买水果,老板问他妈妈:这是你弟弟阿?

    他的妈妈我见过一次,并无十分特别,却给我一种感觉:他们作为母子十分和谐。她的圆脸恰到好处地给利落的短发添了一些温柔,短发又偏偏让本来会显得可爱或者稚嫩的圆脸多了几分干净和成熟。我甚至记得她是穿着粉色的羽绒服,短短的袖套告诉我这应该是一个朴素的女子。

    我无从考察她的身上已经经历什么,但她简单的外表,从容的气质里透出来的是这样的言语:过去的一切已经过去,现在的一切正在平常而自然而然地运行

    我的那个高中同学,从不自怨自艾,偶尔幽默自嘲,一直自信乐观,大体就和他的母亲有关吧。

    有些生命的根基,确实缺失来自父亲或母亲的养护,最后会缺失一半的阳刚或柔美。有的人会因此而走向生活的谷底,活在阴暗之处,甚至会结出仇恨与罪恶的果。但还有一些人,顽强生长,用残缺的心一路跌跌撞撞地前行,咽下比别人更苦涩的泪,挨着比一般人深一些的疼痛,但又安慰着自己这一切都可以忍受。

    人们造就了世界上最纯洁的东西,然后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让它蒙尘,跌落泥淖。

    幸运的是,上帝赋予了每个人宝贵的自愈能力,作为独立个体的孩子们,摸爬滚打,总有一部分坚强地长成,把不幸踩在脚下,把缺失的一切以其他的美好填补,成就一个新的与众不同的自我。

    这个高中同学的后来我也并不清楚,但我想,他的根基在那里,所以他的前程,不会毁坏,只会更好吧。

    单亲的爸爸、妈妈和孩子们

    3.

    我们每个人都像一只碗,所能盛得住的喜怒哀乐大概也就那么多,有些人喜乐多一些,便常笑口常开,有些人愁思深重些,所以难以在生命的河流自在悠游,只是艰难浮沉,漂泊转徙。

    上帝从来公平,可是也会不小心失手打碎某只碗。而这只碗,他原本是打算用它盛上琼浆玉液的。

    打碎一只碗的失误,太平常了。因而一颗心的破碎,一段感情的瓦解,一个家庭的崩坏,一个童年的毁弃,也太平常了,平常地像是此刻窗外的树上又掉下了一片叶子。可是,对于一片叶子来讲,那棵树就是它的全部,离开树便是弃绝生命本身

    所以男人们,当你们要把你身体里称之为女人的肋骨再安回去的时候,女人们,当你们把生命之藤挂靠于你想相伴相依的那棵树的时候,可不可以多想想身后的那片小叶子,它还小小的,什么都不懂,什么天灾人祸,它还无力承受。

    在我的印象里,六年级的夏天对某只小叶子有些残忍。

    六年级的记忆不是那个阴雨之中度过的小升初考试,不是每晚回去一页一页认认真真的背诵,不是按每次考试成绩高低排的座次表,而是一段在我心里抹不开的闷热与烦乱的日子。

    我的母亲,不止一次向我抱怨当时我的无情和冷漠,这无疑让这点可怜的烦躁得到了更深的强化,以致终于郁积于心。

    让我稍微发挥我的一点残忍的想象力,在那么一个下午,学校放学铃声响起,叽叽喳喳的学生们成群结队像鸟儿一样从笼子中被放出来,无比欢脱地四散而去,奔向巢中。

    我脆弱的母亲在角落里,看到她六年级的女儿像一片小小的叶子一样顺着人流出了校园,面上平淡地像是天上一缕没人注意的流云,带着一种不知飘往何方的茫然表情。她迎着没有温度却有些强烈的阳光仔细再看,那张她熟悉的脸上,全然没有她所期待的经历了父母分离的悲伤。这个发现,让敏感的她感到一种说不出的失落和挫败。

    那一瞬间,她的心里咸的盐、苦的瓜乱七八糟碎了一地。十多个年头的朝夕陪伴一日中断,于她,仿佛是盘古一把斧头把青藏高原劈头一斩,直入地心深处,斩出一个东非大裂谷。而眼前的女儿稚嫩无知的平淡脸庞,把她所有煎熬的心绪硬生生堵在了酸涩的眼眶里。大日头下的她,血液几乎倒流,甚至不知道当时的自己是怎样迈着木然的步子离开了校门口的。

    而那个下午的我,确乎是茫然而无知的。外面太阳很大,一点也没有要落山的自知之明,靠在西天边张牙舞爪地耍着威风。我还像往常一样,一个人走回去。

    我也并不是全然无知,我只是麻木,争吵是常事,打架是常识,摔碎的锅碗瓢盆是要去垃圾堆的,毁掉的家具门窗坏着的坏着,修好的还会再坏掉,那这一次又有什么稀奇呢?

    我回到了妈妈陪读的房子,发现妈妈不在,很少来一趟的爸爸在,还有那个没有根本没有刻意去藏的证件。那时的我心里想,哦这好像是所谓的离婚吧。

    我不记得此后几天是怎么过的,像有一只手,故意把那几天几乎完完整整地抹去。只记得某天我反复拨打妈妈的电话要去找她,但是最后没有找到,还莫名其妙弄丢了我的一件雨衣。

    不过妈妈还是心软的妈妈,女儿没人陪着读书,她说一个星期后见到的我,像个没人拾掇的野孩子。

    所以最后,我这根小小的线,还是牵绊着一只叫做婚姻的风筝重又飞起,尽管这飞翔的过程仍然痛苦而煎熬。我们互相拉扯,互相碰撞,却又谁也离不开谁,依靠着彼此,以免遭受独自陨落的悲哀结局。

    4.

    有的记忆不足为外人道,也不适合再提及。只有自己,会和自己过不去,选择这么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把自己埋进去再抽出来。

    当我听到Kelly Clarkson那首《Because of You》的时候,我好像大概能知道歌词里“play on the safe side”的意义。

    歌手16岁时写下这首歌,在她6岁时,父母结束了17年的婚姻,他们离婚前一次又一次激烈的争吵,让她的童年生活一团糟。听过这首歌的人就会知道,纵然时间是味良药,可十年光阴逝去,伤痛也丝毫不曾消减。

    我也曾遇到过单亲的男孩,我们彼此亲近,然后我们彼此路过。

    他的情况要难一点,早年生活优越,但后来父亲重病,母亲离开,父亲靠伯伯和奶奶帮忙照顾,他在大学半工半读,因付不起定金而放弃绝好的留德工作机会而回国,照顾父亲直至他辞世,之后孑然一人。

    认识他的时候他已然形单影只。我明白我们亲近的必然多于偶然,也明白我们分离的可能性在于何处,因为怯懦,因为畏惧,因为奇怪的偏见。

    Because of you,I don’t know how to let anyone else in,

    Because of you,I’m ashamed of my life because it’s empty.

    往事已矣,歌里的“你”,或许已经在油盐酱醋中彼此握手言和,共度晚年;或许天明之后,离开旧巢,各自飞去;或许仍然茕茕孑立,因丧失另一半而忧思不绝。

    而我,只不过是继续低唱着这首《Because of You》,继续“play on the safe side”,如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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