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美的话，几乎让李晓红落下泪来。她心道:“小美，你真是一个傻妹子，你还羡慕她呢，她就是因为要嫁人，把……把命都丢了。丹丹留给我的话，我是没法听了，只能把她的话转送给你，你以后再也不能做了，你应该去上学，最少也要学一门手艺。”
李晓红摸着小美地头，轻声说:“小美，你说的没错，我们都会好起来的。你今天做了这么大的手术，你再睡一会吧，养好身体才能想以后的事。阿姨，我们出去待会吧。”
李晓红拉着小菲和小美的妈妈走出了病房。沿着连江医院病房间逼仄的过道走到尽头，李晓红打开走廊门，外面是一个露天的阳台。
李晓红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礼貌地对小美的阿姨说:“阿姨，我们能和你谈谈吗？”
三个人走上阳台。此时正午刚过，阳光像瀑布一般从楼顶泄下来，三个人从阴暗过道中走出来，强烈的光照让她们几乎睁不开眼睛。
李晓红问小美妈妈对小美有什么打算。
小美妈妈苦着脸说:“我们也没有办法啊，我们两口子都有病要吃药，他爸爸又喜欢赌，只有小美年轻……”
“你什么意思？你们还要小美……”小菲正要发怒，李晓红捂住了她的嘴。
李晓红问道:“小美是还有一个弟弟吗？”
小美妈妈说:“是哩，还在读书。”
“你儿子学习还没你闺女好呢！”小菲忍不住说道。
“那你儿子一年读书和生活，加上你们两口子的花费，一年大概要多少钱呢？”李晓红问道。
“怎么……怎么也得一万。”小美妈妈小心地说。
“那阿姨我们能不能这样，我们每年给小美一些钱，等小美好了，你们接她回去让她学个手艺怎么样？”李晓红说。
小美妈妈难以置信地看着李晓红和小菲，她自然知道她们都是什么人。
“你们……不用……”
她原本想说“你们不用给钱”，想到从阎王那里拣了条命的女儿，颤声说道:“你们……能给，不，能借我们多少钱？”
“我们给……”小菲又要说话，李晓红知道她要说的数目，赶紧又把小菲推到身后。
“我们给小菲一万。阿姨，小美以后再也禁不起折腾了，她是您的女儿，您一定要爱护她。”李晓红知道小菲要说“两万”，她突然不敢把这些钱都放到小美父母手上，另一万她想偷偷给小美。
小美的妈妈终于动了情，她老泪纵横地说:“姑娘，你们，谢谢你们，我来世给你们做牛做马，报答你们！”
李晓红拍拍她的肩:“阿姨，您不用感谢我们。记住我们的话，照顾好小美就行了，钱对我们来说并没有什么用。小美还在病房呢，您快去好好照顾她吧。”
小美妈妈打开过道门走了进去，脚步看起来有力了很多。
“丹丹死——了。”李晓红看着远处蜿蜒曲折的连江，幽幽地说。
这个结局，就在病房的时候，小菲已经猜到了。她和丹丹的关系从来没有亲近过，她们彼此嫌恶，好几次差点打起来。小菲没有问丹丹的死因，默默地从口袋里掏出细细的女士香烟，却连续好几次用打火机点火都没有点着。她的手终究有些发抖。
终于，小菲把烟点着了。烟雾向小菲的眼睛弥散，熏的她眼睛微红，睁不开眼睛。
小菲苦笑道:“新换的牌子，有点呛人。”说着递了一根烟给李晓红，从此，李晓红学会了抽烟，学会了在细细的烟管、薄薄的烟雾中沉浸自己。
良久，小菲说:“你真的不准备走了？”
“我不走，我到哪都是这个命。但你必须离开这里。丹丹留话给我……”
“你不用说了，你知道的，你不走，我也不会走。我们都太过弱小，可你却还想着去守护别人，我只能在这里陪着你！”
“小菲……”
“你看这连江，弯弯曲曲，一唱三叹，似乎总不想走。你说大江多么广阔，大海多么自由，可她为了多看见、滋润、守望连江人一会，她才不管什么星辰大海，她只要守护这这一方的水土和一方的人。”
清风徐来，香烟袅袅。从医院的住院大楼俯瞰，小城和连江紧紧地咬合在一起，生于斯长于斯的人们，就像蚂蚁一样蠕动着。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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