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3故事节｜误会

原创申明：本文参加“423简书故事节”，本人承诺文章内容为原创。

423故事节｜误会

那天傍晚，舒灿并未待在寝室里，他想借着夕阳西下在校园里走一走，以便熟悉这个校园。就像你刚刚买了一本心仪的书，拆开包装的那一刻，你会忍不住整本书大致的翻一个遍；就像一缕初生的风，渴望环视整片田野；就像一个征战沙场的士兵用锐利的眼睛审视一个即将开战的阵地。他告诉自己，自己就是一个在战场上失利的兵，自己就是虎落平阳，这是一个全新的战场，他要擦亮自己的笔刃，找到自己的根据地，打一场痛痛快快地仗。这一场仗没有敌人，没有硝烟，没有驳壳枪，没有刺刀，没有弹坑，没有血流成河，没有丧失人性的杀戮，没有极度的恐慌，没有防空洞，没有比赛杀人的游戏，没有河面漂尸、土内埋骨的惨象，没有南京大屠杀所应该有的一切。这是一场文明的战争，打赢了，他就赢得了尊严，他就赢得了照亮黑暗的明灯。明灯照亮的那一刻，无知愚昧的魑、歧视嘲讽的魅、贪婪吝啬的魍、骄奢淫逸的魉都将灰飞烟灭。

舒灿在路上彳亍着，这是一种孤独的漫步，他找不到一个跟他契合的思想。当然，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想的什么，不过应该是不入流俗的。这是根据他读过的书来判断的，一个读过众多名著的人的思想应该是出类拔萃的。可是，这必然有它的坏处。当你的思想走在别人前面，别人当然不乐意啦，不乐意怎么办？既然你在前面，那就放暗箭，让你知道挖苦讽刺的厉害。这时候你怎么办？认输？跑回来跟别人齐步？唯一的办法便是跑得更快！当别人的暗箭都望尘莫及的时候，你便成功了。舒灿深知自己跑的不够远，以至于每次回到家乡深受口舌的戕害、唾沫的袭击。他信步走到校园后面的植物园，此时正值盛夏，牡丹和凌霄早已过了她的花季年华，只剩下夹竹桃和桂花还在吐露着芬芳。大树林荫，他感受到了阵阵清爽，便坐在一边的石凳子上，向着树林远处极目望去。这真是一个读书的好地方呀！他这样想着，出了会神，便又站了起来，准备走回校园。他注意到脚边有一棵八尺高碗口粗的树，旁边有一个牌子，上面写着：

中文学名：梅花

别名：酸梅、黄仔、合汉梅

简介：蔷薇科李属的落叶乔木，杏属小乔木，稀灌木；树皮浅灰色或带绿色，平滑；小枝绿色，光滑无毛；叶子卵形或椭圆形。梅花通常在春冬季节开放，与兰、竹、菊并成称为“四君子”，梅以它的高洁、坚强、谦虚的品格，给人以励志奋发的激励。

他发现周边只有这样一棵梅花树，孤零零的，仿佛与世隔绝似的。他喜欢梅花，可是他之前从未见过梅花，他心里默默地记了下来——冬天一定会前来与其相会，如同拜会一个睿智的老者。

舒灿望着夕阳，一捆捆的云被喷上了鲜红色，遮住了一半的蛋黄。只不过，他此时心潮是激荡的，他没有意愿和心情去欣赏这样的夕阳无限好的景色，他时常为那些口舌和唾沫所苦恼，他的思想他们是永远也理解不了的，就像自来水永远也不知道泉水比他好在哪里。他现在只有一个目的地，他心里这么想的，那就是图书馆。图书馆就是他的井冈山，只有在这里，他才能找到共鸣。他知道，那里有众多德高望重的长辈等着他，他在字眼里读出他们的思想，读出自由、仁爱、平等……

他正朝着他们走去。

上楼，怀着忐忑的心情上楼，生怕打扰了那些与书灵对话的人。

他走进了阅览室，就像走进了原始森林，一切都是草木生灵，一切都是那么的神圣。当然，他相信，这里面的有些人，同样是卓尔不群的，思想深度甚至超过自己。所以，他更加不敢打扰他们。他走进的是文学阅览室，他的面前站着一排文坛泰斗，他们仿佛在望着他微笑，对他说：来来来！让我们来一起游览边城罢！让我们去看看呼兰河罢！让我来告诉你阿Q的悲惨命运罢！……

他靠着书架，书架靠着她。

他莫名地感觉自己的身边有一股温暖甜蜜的气息，他闻到了，他想追寻它的源头。当他正准备转头之时，耳畔流入了一句清甜的口音：“既然选择了远方，便只顾着风雨兼程……”他惊慌地转回头来，只瞥到了一个倩影，可是这时，他却不敢转回头了。他回味着那句话，那一字一顿，每一个字吐露出来就像池塘里新生出一朵莲花，就像平地里新升起一束烟火，耀眼夺目。这是怎么样的口齿？这是怎样的朱唇？才能绽放如此沁人的言语？他拿了一本《边城》，想到了沈从文，想到了翠翠，想到了自己，想到了书架后面的那个不知名的女孩，想到了自己是不是在一个正当好的年龄遇到了她。他愈是想，愈是读不进去，愈是想，愈是失神。他怂恿自己转过头，绕过书架来一次温婉的邂逅，他又压制自己不能那么做。

他终于说服自己，红着脸，偷偷地转过头来，可是——人已离去！他一个书架一个书架地寻找，终究还是找不到了……他不甘心，回到那位素未谋面的姑娘所站的前面的那个书架，他知道刚才那首诗出自《汪国真诗集》，一眼便发现了。他伸出手去，触碰到了那本书，却触电似的弹了回来，他担心那个姑娘突然就出现在自己后面……不过，他想她并未知道自己的心思，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小心翼翼地把它抽了出来，翻到《热爱生命》那一页，这时——一张卡片从书中滑落出来。他拾起卡片，是一张校园卡，上面仍然残留着一丝芬芳。卡片清清楚楚地露出这些信息：

姓名：张沫

学号：1503131074

学院：文化与艺术传媒学院

班级：汉语言文学

他紧紧地捏着那张校园卡，看了一遍又一遍。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是仍然夹在里面等她回来拿？还是找到她？他强烈地渴望见到她的芳容，这促使他做出了后者决定，他想，今天晚上就送给她，对，得马上送给她！

不过离开之前，他觉得他还应该做一件事，他差点忘了。

那天傍晚，她从图书馆读完书，便径直回到寝室。

“嘿！你好，我叫纳兰珏！纳兰是纳兰性德的姓，所以我是满族人。”，纳兰珏正对着桌子梳头发时，看到门外走进来一个女生，一猜便知道是自己的室友。

“哎，你好！”，张沫礼貌地应答着。

“我叫方紫思！”，方紫思一头短发，忙着玩电脑游戏，回答也淡漠了些。

“我是伊……伊……伊麦香！”，伊麦香是一个淘气又有些腼腆的女孩，梳着两个辫子更加显得活泼可爱。

“你们好呀，我叫张沫，弓长张，泡沫的沫。”

“麦香，麦香奶茶……哈哈哈！以后我就叫你奶茶妹妹啦！”纳兰珏开玩笑道。

“哼！你又欺负我！”伊麦香佯怒。

“伊麦香，伊麦香……”张沫心里默想着，突然笑道：“这个名字好呀！”

“嗯？”伊麦香好奇的问道。

“你父亲可曾读过什么闲书？”张沫试探地问。

“闲书？我不知道哎，不过早年我在他的书柜里偷偷地看，翻到了一本《红楼梦》。”

“这便对了。《红楼梦》第十七回中，大观园贾政与其子贾宝玉同众人游园，贾宝玉曾即兴吟诗一首：‘绕堤柳借三分翠，隔岸花分一脉香’，想必你父亲就是借用这个典故的。”

“哇！张沫姐姐好有才！”伊麦香惊叹道。

纳兰珏也不禁出神地望着她，她不仅佩服她的出众的才华，更陶醉于她的相貌，她突然觉得造物主是偏心的：她的眼睛，像是一颗在汩汩清泉里面冲洗过无数次的黑宝石，那是怎样的玲珑剔透？她的鼻子，则宛如雨后剥开的春笋，滑而不腻。樱口榴齿里面，藏着醉人的秘密。若说白璧微瑕，而她的脸庞，则丝毫找不到半点瑕疵。

“哗众取宠……”方紫思冷不丁开口道。

“你说谁呢？”纳兰珏正色道。

“哦。我说游戏里面的人物。”

张沫内心受到了极大的冲击，她并没有想到自己的新室友会反感自己的言辞，便尴尬地脸红了。

“哎对了，张沫姐姐把你的校园卡借我一下可以么？我准备借一本书看看，那个图书馆考试还没通过呢，嘻嘻。”

“嗯嗯，当然可以啦！”张沫爽快地回答道，便开始摸索自己的书包，突然脸一紧，校园卡找不到了。她接着又翻了一遍，还是没有。

“校园卡掉了吗？”伊麦香紧张地问。

“嗳，都是我不小心……这可怎么办……”她努力回想着，还是记不起那张卡到底在哪里掉的，是回去的路上？还是图书馆？她接着说道：“对了，你想借什么书呢？等我校园卡找到了，就帮你借。”

“还是等你先找到再说吧。”

“没关系的，实在不行，明天就补办一张。你跟我说吧，我明天就帮你借。”

“我……借《汪国真诗集》。”

“《汪国真诗集》？”

“怎么了？借不到么？”

“对！我想起来了！《汪国真诗集》！”张沫突然高兴起来，“奶茶妹妹，我真是爱死你了！我现在就去帮你借！”说完便跑了出去。

“啊？”伊麦香一脸诧异。

“可是马上就要上自习啦？”

“我等会直接去教室……”张沫丢下了一句话。

“晚上帮我带一盒泡面……”方紫思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心思依旧在游戏上。

“好嘞！”张沫回应着，她以为这次她们能够成为好朋友，也许吧。

……

她气喘吁吁地跑到了图书馆，香汗盈盈，索性，图书馆还没有关门。她跑进那个藏书室，找到那个书架，抽出那本书，从头到尾翻了个遍——竟然没有！这次，她真的慌了，她再抖擞几下，一颗灰尘都没见到。正当她颓然之时，突然发现书中的某一页折了一个角，她自己是没有这个习惯的，难道刚才有人翻过这本书？她打开那一页，就是自己下午读的那首诗中的一句话，被铅笔画了出来！她惊讶之极，接着发现旁边写着铅笔字，写的极为飘逸洒脱：梅香偏向雪中残，处心相濡不畏寒。寻梅踏雪是君子，我爱如故也依然。这时，张沫内心反而渐渐平息了下来，她想一定是某个人跟她玩了一个游戏，但是她实在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从他的诗和字来看，文学功底可见一斑。她浅吟这首诗，突然内心一笑：这便是一首藏头诗呀，我怎么现在才发现呢？她又看了一遍，发现这首诗的下面还有一行小字：戌时候汝。戌时？晚上九点便是。可是，梅在哪里呢？她沉思着，终究是想不出来。

“姑娘，我们下班啦！”图书馆阿姨催道。

“好嘞阿姨……”张沫连忙将书放回书架，前往自己的自习室去了。

……

舒灿回到自己的寝室之后，便有些忧虑，他并不了解她的文学底蕴，而且他觉得他自己说得也过于隐晦了些，万一她看不懂怎么办？即使她看懂了，她也未必能够找到那个地方呀？而且彼此之前并不相识。舒灿想想觉得后悔，早知道直接将时间和地点告诉她就好了，不过他觉得如果那样未免让她觉得自己是故意与她前来约会的，当然，这确实是他的意图，他相信她将是大学中唯一一个打动他的女孩子，唯一一个。

他坐在桌子前面，拿着那张校园卡，发呆。他的三个室友只来了一个，他叫卞二虎，是一个十足的北方汉子。他表面上愣头愣脑，骨子里确实刚硬的，一米八的大个让他自己有一种与生俱来的自豪感。所以当他与别人交谈时，句句不离“朕……”，舒灿和他的室友倒也习惯了。

“我说兄弟，你一张卡在手上倒腾半天干啥呀？借朕打水去。”二虎说着便一把从舒灿手中抽了出来，嘿嘿笑着。

“不行！”

“为啥？”

“因为……因为我的卡里也没充钱。”他准备从他的手中夺回来，还是扑了个空。

“那这瓶子里是啥？”他提起舒灿的水瓶，这是舒灿中午打的开水，他摇了摇，里面激荡着水声。

“这……那……”

“这什么？那什么？”

“那不是我的校园卡，那是捡来的。”

“捡来的？”他好奇地看看那张校园卡，果然上面并不是他的名字。

“对。准备晚上还给她。”

“还给她？你知道她在哪？”

“不知道。”

“那你怎么还？”

“我……我已经告诉她晚上我在哪个地方等她了。嗳，跟你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你把卡还给我！快！”

“哎，你今天不跟我说清楚，我还就不给你了。”二虎有时候倔起来，到了悬崖都不勒马。

“你……！”舒灿十分气愤，却实在没有办法，“好吧，告诉你也无妨……”

舒灿说着。

二虎听着。

舒灿说完了。

二虎惊呆了。

“你……没发烧吧？”二虎试探地摸着他的头，“没发烧呀！”

“请相信我！不！也要相信她！”

“你玩琼瑶啊？九年义务教育告诉我这种事情发生的概率基本上是零。咱老老实实地在贴吧上发一个贴得了。”

“不行！我已经跟她说好了。”

“你这叫说好了？她看没看都还不知道呢！”

“还给我！”

“好，你牛！朕准了你了，拿去拿去！”

舒灿接过来，另外拿了一张卫生纸擦了擦。

“去你大爷，敢嫌弃朕！朕把你凌迟了……”

张沫来到了自己的自习室，坐在了纳兰珏和伊麦香旁边。

伊麦香看张沫一脸愁思，便猜出了结果：“没关系没关系，明天肯定会有人还给你的。”

“对呀！奶茶妹妹说的没错。”纳兰珏也宽慰地说道。

“其实……我知道我的校园卡在哪里……”

“在哪里？”伊麦香和纳兰珏齐声问道。

“不知道……”

“不知道？”

“嗯……我也不知道我知不知道……”

“你这都把我绕糊涂了。”伊麦香抱怨道。

“哎，对了，你们知道校园里哪里有梅花树么？”

“梅花树？啥叫梅花树？”伊麦香好奇地问道。

“你看看你，一看就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毛泽东的诗句里还写过呢：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对吧，张沫。”纳兰珏故意嘲笑道。

“对，就是这种植物。不过现在是夏天，它并未开花，所以单从枝干很难分辨出来。”

“这个我还不知道，以前也未曾见过呀。”纳兰珏使劲想着，还是想不出来办法，“对了，你要找梅花树干什么呢？”

“我……”

“哎，我之前听一个学姐说过，我们学校后面有一个植物园呢。”伊麦香两只手支着下巴，突然想到，竟高兴地跳了起来。

“植物园？”张沫恍然大悟，狠狠地亲了伊麦香一下，“奶茶妹妹呀，你真是我的lucky dog!改天一定请你喝奶茶！”张沫说完，准备跑出教室，伊麦香还在呆萌之中。

还没走出教室，张沫又折了回来，“现在几点来着？”

“晚上八点。”纳兰珏说道，“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呢？”

“你真想知道？”

“当然啦！”

“张沫姐姐你就告诉我们吧！”

“我怕……说了你们不信……”

“我的好姐姐，你就说吧！”伊麦香祈求道。

“那我可就说啦……”

……

“事情就是这样。”张沫终于说完了。

“张沫姐姐，你一定是一个成功的言情小说家。”伊麦香痴痴地望着她。

“我说的都是真的！”张沫正色道，“果然你们不相信……”

“可是……这么有才又浪漫的男主，在现实中我还真没有发现过。”纳兰珏补充道，“在我高中那时候呢，确实有几个非常有才的，也有几个非常浪漫的。不过我觉得吧，这两个集合的并集是空集。更何况我们这还是二本学校呀。”

“可是……”

“你呀，就老老实实地坐在这看书吧。明天呢，我和奶茶妹妹陪你去补办校园卡。”纳兰珏宽慰道。

张沫默然。她从自己的书包里拿出一个新本子，在封面写上了那首诗，因为，她也喜欢梅花。

“不好啦！外面下雨啦！”伊麦香望着窗外说道。

“这可怎么办？”纳兰珏也焦虑起来。

“我的书包里有一把伞，一直没有拿出来，你们俩晚上一起回去吧。”张沫一边说着，一边从包里拿出伞来，递给伊麦香。

“那你怎么办？”伊麦香问道。

“不行！要回去就一起回去！一把伞三个人可以挤一挤。”纳兰珏走到张沫面前，牵着她的手，说道。

“你们放心吧！我没事的。刚好我晚上也要洗澡……”

“这……”纳兰珏想着，突然明白了她的意思，“好吧。那你回来可要记得马上换衣服。九点呀，也快要到了……奶茶妹妹，走，我们现在回去。”纳兰珏笑着对她说道。

“这……可是……”伊麦香想说什么，就这样被纳兰珏推搡着出了教室。

张沫看了看手表，距离九点还有十分钟，她觉得她可以出发了，便走到楼下。她望了望外面的雨，雨势虽然不算太大，但是一趟下来回到寝室，脱下衣服捏出一杯水来应该是绰绰有余的。她望着远处的路，一滩一滩的水就像破碎的镜子一样满载着灯光和倏忽成形的水泡，树叶也发出嗒嗒的声音，这是多美的夜雨呀！这样的景色，让她回想起了在故乡时。那是秋天，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她独自撑着伞，蹀躞在田野上、池塘边。田野上长满了荒草，在雨水的润湿下呈现出暗黄色，它们静静地闭上眼睛，它们可以安息了，因为这场秋雨——就是大自然给予它们的厚重的葬礼！她走在池塘边，望着残荷，听着雨声……只有那一刻，她觉得她的灵魂是完全纯净的，寒塘渡鹤影——是多么的美丽呀！

一滴雨水打到她的头上，叩醒了她的思绪。她还是有些犹豫，她看看自己的低跟小皮鞋和自己的粉色连衣裙，不觉有些心疼起来，这是自己新买的衣服，一旦那样跑出去，便很可能会弄脏的。她收回自己的脚，在走廊踅来踅去。

最终，她咬咬牙，狠下心——跑出去！

“姑娘等一下！”一个人从楼上走了下来，看到了她。

张沫怔了一下，脚也不自觉地停了下来。

那个人走到张沫面前，他心里想着，这个女生没有带伞，外面的雨也有那么大，总不能让她一个人这样走回去。等把她送回去了，再到植物园去也不迟。便说道：“姑娘你去哪里？你没有带伞，我帮你送回去吧？”

“我……”张沫内心挣扎着，她回过头来，看到的是一张俊逸不凡的脸。她看了一眼，便不敢再看，“我……去植物园。”

“刚好我也要去，我送你过去吧？”那个人礼貌地说着，不过他还是有些好奇，“对了，这大晚上的，还下着雨呢，一个人去植物园干什么呢？”

“我……”张沫实在不想说出来，“转转……”

“转转？”他惊讶道，他心想，冒着雨出去转转，这必然是有所隐瞒，他也不好再多问，“不好意思，是我多言，失礼了！我送你过去吧。”

“哦。谢谢。”张沫简单地说着，看似云淡风轻，她躲进他的雨伞中，一股独特的感觉在她的内心萦绕着，她也说不清这是什么感觉，不过她知道，这种感觉决然是自己生平第一次才有的。

他的雨伞很自然地向她倾斜，尽管他自己的左手臂已经感受到了丝丝冰凉，尽管他们两个从未相识、形同陌路。他们的脚步踏出了一致的节拍，他尽量压低自己的步伐，从而不至于让自己脚下溅起的水花溅到她的美丽的低跟皮鞋上、溅到她的优雅的粉色连衣裙上。

“我送你到植物园里面的一个亭子里面吧？可以么？”他依旧很绅士地问道。

“可以的，谢谢……”张沫感激地望着他，看到了他浅浅的笑容，刚刚平复的内心又忐忑起来，她想询问他的姓名，可还是羞于开口。她还有一个问题，这个问题对她来说非常重要，她几次想开口，还是硬生生地吞了回去。

……

“到了。”他缓了口气，继而说道：“幸好这上面还有一盏灯，旁边还有椅子，你可以在这里坐会。对了，我等会办完一件事还会回来，如果你还在这里，我就把你送回去怎么样？这雨，怕是一时半会不会停了。”

“嗯。那真是太谢谢你了。”张沫本想好好地谢谢他，可是还有一件事，让她心神不宁，那就是梅花树。

“不用客气，这是应该的。那你先在这里坐会，我还有一件事情要做，再见！”舒灿的心，也在那棵梅花树上，准确来说，是那个素未谋面的女生身上，他将伞抖擞几下，便撑开了。他向他挥了挥手，便转身向雨中走去……

“请等一下……”张沫终于鼓起了勇气。

“嗯。还有什么事么？”舒灿听到了她的喊声，他突然觉得这个声音好像在哪里听过，他的脑海中立马闪现出那句话来：既然选择了远方，便只顾着风雨兼程！对！就是这种声音！他突然兴奋起来，可是他还是有些怀疑，毕竟相同音色的也是很正常的，如果认错了，那便极不好意思。

“我想问你一件事……”

“你说……”他突然觉得有一种预感，他的内心也开始忐忑起来。

“你可知道……”

“嗯？”

“你可知道……这个植物园里面哪里有梅花树？”

“梅花树？”他几乎是颤抖地说出了这句话，他现在已经敢肯定眼前这个女孩——就是张沫！他压抑住内心的狂喜，“你就是张沫对吧？”

“对！你如何知道我的名字？你是？”张沫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个给予自己帮助和第一次促使自己内心莫名其妙地跳动的这个人——居然知道自己的名字！

“我……就是那个拾到你的校园卡的那个人！我叫舒灿！”舒灿的内心疯狂地跳动，他从未想过他们是这样相见的，他甚至觉得这个女生就是自己将来的妻子。

“你……就是……在书籍上写下那首诗的人？”张沫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对！我现在就把校园卡还给你……”

“等一下……”

“嗯？”

“到梅花树前面再给我罢！”

“好。”

“谢谢。”

……

舒灿和张沫走到了梅花树旁，舒灿撑着伞，相对无言，倒是雨水打在伞上，叽叽喳喳地叫着。

“我喜欢这样的夜雨……”张沫叹道。

“你的校园卡。”舒灿望着她的侧脸，恬静中裹挟着一丝清冷，美得透骨。

“谢谢你。”张沫转过头来，“谢谢你带我来看这么美的景色。”

“我也要谢谢你。”

“谢我？为什么？”张沫扬着头问道。

“谢谢你能够读懂我的藏头诗，谢谢你能够冒雨来到这个地方。”

张沫低下头来，不好意思。

“我们回去吧！”舒灿说话的语气总是那么的稳重，“我送你回去。”

“好。”张沫的内心扑扑地跳着。

“你在哪一栋？”

“一三一四……”

“啊？”舒灿没有听明白。

“哦，我在第一栋。”张沫莫名地脸红起来，幸好这是夜晚，舒灿并没有发现。

“走吧。注意脚下的水哦！对了，你的鞋子和连衣裙真好看。”舒灿忍不住说道，可是说完发现自己有些轻浮，便连忙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谢谢。”张沫连忙打断，内心漾起了一层涟漪。

他们就在路上那样静静地走着，此时路灯下已然没有了人，雨丝在路灯的投射下宛如水中的青荇，那么纤细、那么轻柔！他们的路，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张沫虽然腼腆，但是天性是活泼的，她喜欢古典文学，这样的景色更加能够激起她的诗情画意，她突然忍不住说道：“路上也挺无聊，要不我们玩个游戏怎么样？”她刚说完，便觉得不好意思起来，感觉自己说话有些冒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