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真的很辛苦，就好好休息吧！

文/流浪阿紫

姨外婆焦急的声音从电话中传来，她说原本住在养老院的外曾祖母身体有状况，已经被送去医院，正在ICU抢救中，姨外婆一家正在前往医院的路上。

电话打来的时候，小艾在妈妈的病房内，正切着苹果，和爸妈边吃边闲聊着。这是个周日晚上，晚一点小艾要坐车回宿舍准备明天上班，内心又纠结着舍不得太早离开，想要多陪妈妈聊一会儿。

接到电话后，小艾看看病床上的妈妈，不想她太担心，只说外曾祖母被送去医院，要过去看看。爸妈都催促着小艾赶紧去看外曾祖母，小艾也立刻收拾好东西出门了。

小艾的妈妈是外曾祖母带大的，而小艾也是外曾祖母带大的。当年，原本就舍不得从小捧在手心的孙女远嫁农村大家族，外曾祖母一听到孙女生了女娃，不但要自己顾娃还要上班工作，马上买了车票就去帮忙顾娃。那年，外曾祖母67岁，已是满头白发，而那个女娃就是小艾。

后来九十岁外曾祖母自己安排自己住养老院，还会跟人一言不合就打架，脾气非常倔强什么都不服输。当年遇上了大家庭持家多年气焰强势的奶奶，为了孙女及曾孙女，居然隐忍了好几年，都没有发生任何冲突。

一直到小艾十岁左右，外曾祖母才回到她自己家。暑假时，她会特地坐车来，带小艾去她家玩几天。那是个凉爽的平房，屋子的前面是一个种了几颗芒果树的小院。小艾都现在都还记得，外曾祖母一点都不像七十多岁的人，祖孙两就坐在屋前，一老一少天南地北闲聊。风微微的吹来，在外曾祖母家的夏天，听着蝉鸣，一点都不热。

坐车前往医院的路上，姨外婆打电话来，说他们已经到了医院，他们签了放弃急救，应该稍后就会被移至普通病房。虽然心里很清楚，外曾祖母已经100岁了，是没有必要进行太激烈的急救，但是说到放弃急救，姨外婆口气有一丝不舍，小艾的心里也有满满的不舍。

小艾坐在车上，忽然想起外曾祖母喜欢听的广播，还有她的味道。这么多年了，小艾始终没有忘记，在小艾长大了以后，那个特别的广播频道声音，似乎还时常萦绕在耳边，带给小艾平静的心情。

在外曾祖母自己办好手续住进养老院时，她曾经跟小艾说，叫小艾赶紧结婚生个女儿。她说她带大了小艾妈妈，也带大了小艾，她也会帮小艾带娃，要小艾不用担心没人带。那时，外曾祖母已经90岁了，但是没有人觉得她是老人，她自己办好手续去了养老院，她甚至在养老院跟60岁的“年轻人”打架。

偶尔小艾去养老院看外曾祖母，她都会很开心，没收入的她每次都要硬塞一个红包给小艾，就算小艾开始工作后，每次都包红包给她，她还是要包一个更大的红包给小艾。后来，外曾祖母有点痴呆不记得儿孙们了，再后来，她中风了，大家也都各种忙，就比较少去看她了。回头想想，实在很不应该。

小艾抵达医院时候，外曾祖母已经被移至普通病房。小艾走进病房，从妈妈的单人病房走进外曾祖母的多人病房，环境的差距很大，虽然心里知道这是临时安排，眼泪却已经在眼眶打转。小艾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靠近外曾祖母的床边，拉起外曾祖母的手。曾经熟悉的手，已经瘦得没有太多肉，皱皱的皮肤显示着百岁高龄。小艾舍不得地握紧这只手，希望自己可以传递力量给外曾祖母。

小艾在外曾祖母的耳边轻轻的说着话，小艾跟她说妈妈生病了不能过来，小艾跟她说不要担心，妈妈会努力好起来，毕竟是外曾祖母的孙女啊，一定会跟外曾祖母一样坚强努力的。小艾跟她说着歉意，小艾跟她说着加油。

小艾看着比记忆中缩小两号的外曾祖母，她似乎连呼吸都用尽了全身力气。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自私了，这时候是不是不应该说加油，不应该让她这么辛苦。小艾的心里充满不舍，不舍外曾祖母辛苦，又不舍得外曾祖母离开。想了想，小艾还是握紧了外曾祖母的手，在她耳边说，“如果真的很辛苦，就好好休息吧！虽然我舍不得你离开，但是我更舍不得你辛苦。”

连接外曾祖母身上的心跳仪器稳定的律动着，虽然外曾祖母没有动，但是小艾仿佛又看见了那个倔强的外曾祖母，笑着说，“没有什么辛苦，我们一起加油。”

第二天，小艾接到姨外婆的电话，外曾祖母已经恢复正常，出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