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上了主干道,秀银刻意走在路边,与文义保持一定的距离。文义走在路的另一边,眼睛余光扫到了秀银的鞋子,一双布鞋蒙上了白布。文义说,秀银,你有什么难处可以跟我说,我——是厂长,关心员工是应该的!
秀银的眼圈红了,说,还真有一件事情得麻烦你!汉生今年就要初中毕业了,按照我家成分,他上不了高中。
汉生今年十五了吧?柏文义问。
秀银点点头。
大队支书找我谈过话,说砖瓦厂效益不错,让我考虑再办一个五金厂。柏文义说,如果厂子办起来,汉生可以进厂学徒!
那就太好了!秀银瘦黄的脸上露出了笑容,说,谢谢你啊,柏厂长!
呵呵,柏文义苦笑一声,低声说,客气什么,于公于私,都是我该做的啊!
五金厂厂址选好了,在砖瓦厂南面一片空地上。柏文义抽调几个人组建了一个建厂工作小分队,吴秀银也在此之列。厂里的会计本来是一个初中毕业的姑娘,几年前,姑娘外嫁了,能识文断字的吴秀银就被培养成了厂里的会计。组建新厂,吴秀银当仁不让。
建厂房、买设备、请师傅、招新员工……小分队几个人各司其职,厂长总体负责,秀银负责财务。大队要求在年前要把所有工作做好,年后直接组织人马开工。现在已进入九月份,到年底也就三四个月,任务多,时间紧,小分队的工作经常加班加点。
晚上,热闹了一天的砖瓦厂,分外寂静。小分队办公室窗户透着一丝光亮,办公室里只剩下厂长柏文义和会计秀银。柏文义在写报告,秀银一手扶着账本,一手紧张地拨着算盘珠。过了一会儿,秀银脸上的神情放松了下来,说,这下总算对上了。柏文义从另一张办公桌边走过来,笑着说,估计不把账核实好,你今晚准备干通宵了。现在都快十点了,快回去吧。
两人走出砖瓦厂,沿着主干道向南走去。月亮挂在幽蓝的半空里,把她的清辉洒向大地。路边的树木,田里的稻子,稍远的村庄,披上了月色,清晰可见。四周分外安静,除了呢喃的秋虫和远处的几声狗叫,除了他俩的呼吸声。庄稼人劳累了一天,早已进入了梦乡。
到了十字路口,秀银向东转去,文义停下了脚步,立在原地。秀银觉得奇怪,每次加班晚他不是都要把自己送到村口的吗?这样想着,她却没有停下,继续向前走着。
秀银——柏文义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丝颤抖,说,去我家吧!
秀银的脚像是被什么绊了一下,一个趔趄。柏文义几步上前,一把扶住秀银的胳膊。秀银回头看着柏文义,秀气的眼睛里秋水盈盈,嘴唇微微颤动。柏文义用力一拉,秀银就扑到了他的怀里。
秀银,我不想送你回去再一个人回家!柏文义双手拥抱着秀银,喃喃地说,去陪陪我好不好?
不好。秀银把头埋在文义的怀中,说,你不是有上海老婆吗?
我哪里有老婆?柏文义抬起秀银的头,说,我已经跟她分开好多年了。这么多年,我都是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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