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干燥凛冽,脸上开始起干皮、褶子,像大街上繁茂的叶子,黄的红的绿的,大把大把几乎落尽。目之所及的一切都在明白告诉我:已然入冬。
已然冬天,我还在想春天的事。
新年的雪尚未消融,紧接着又下了一场桃花雪。春寒料峭,到山上去,寻找初绽的黄花。白雪皑皑,道路只有一个模糊轮廓,车子行走在上面。无法预料的惊喜和潜在的危险都被茫茫雪色覆盖,然而这一切却使人隐隐期待,甚至有如嗜血的亢奋。
这是一个发生在春天的梦。黄花点点,一群男人女人围着那些细碎的花瓣尖叫,拍照,对着空旷的峡谷呐喊。声音召醒了迷朦的高原,原本游荡的雾气,逐渐在闪烁的光芒下显现出真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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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尺高的积雪,差点置几台车于险境之中。轮胎摩擦过的地面雪水融化,掩盖着的枯草裸露出来。它们的出现并不能增加点面之间的阻力,反而使沉陷变得更加轻而易举。车辆在泥泞的雪地上空转,360度摆尾,滑行。雪山上一个牧民也看不见,除了风以及风扬起的雪砂,没有任何流动的生气……
云开日明,这些也被照耀蒸腾不见。尽管呵气成冰,心情那样舒畅,黄色的花瓣也反射着琉璃般的光束。
人是善于忘却的,要从一切负面的情绪中得到自愈。风把苦痛磨难告诉太阳,悲伤也好,恐惧也罢,时间推移渐渐淡忘。
春天的时候,他们到沙漠上去。呼啸的狂风把赛车发动机的轰鸣从不远处陡峭的沙坡上持续地传来。他们喜欢这种被放逐的野性。
驱车远离热闹的人群。连绵起伏的沙丘,荒凉,阴冷,无处躲藏。红柳和荆棘的枯色枝条蛰伏在大地的表层上。真正顽强的生命,大都生于贫瘠长于恶劣,它们相貌奇特,不堪卒读,但却最值得赞叹。
也许生命最终行迹无存,连选择的权利都没有,但是它却在人间动了情。生命是恶之花,这就是为何人们为何常常歌颂苦难。
四月的雪仍旧积得那样厚,白石峰上去看野百合。这种北方山间草原上最早的群芳谱,顶着冰雪喷薄而出,也因而有了一个应景的名字———顶冰花。
不知道从哪儿看过一些文字,说生活在大山的牧民奉经年积雪的大山为神山。他们深信受得雪水滋养便是神灵莫大的庇佑。冰凌里绽放,受高山雪水滋养的顶冰花,应该是神山吻过的印痕,是她降赐予大山中行走的万物最好的祝福。
春天快来时,折一枝红桃含苞放在有暖气的室内,翌日清晨满枝斜着暗递花香。生命的无常和蓬勃在于它并不刻板,有温度有花香。更重要是有分寸,不谄媚亦不故作姿态。像今秋盼望的桂花,光照不足它彳亍不来,光照炙烈久待不至。
那时,我们坦诚,说不完的闲话,聊不完的往事和期冀。如今,静默无言,唯余眼角泪渍历历的白。
河边捡来的奇石却还是保持它的质朴和冰凉,每天凌晨的鸟鸣和傍晚余晖下的落英,温柔,静谧,不似浊世凡尘。
策马雪山上疾驰,想把风声带给你。还有草原上的火焰和舞蹈,苍凉的牧歌,响了灭,熄了又起起落落,都不能遮挡孤独的灵魂。
那时,春色正好,良人留在掌心的温度依稀可及。绕远路一遍遍,找寻一道美味,只为分享给你。
春天过去很久了,从前的事似乎每一件提起来皆是色彩缤纷。冬天也将很快从我生命中彻底抹去。下一个春天又回来,我们却不属于任何一个季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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