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语四·第一则·4
姜氏搬出晋文公姬重耳的祖先武王的事迹,分析晋国与齐国的形势,看到狐偃等人的忠信,依然没有能说动重耳回国。
追打狐偃的是哪种戈呢?于是乎,姜氏和狐偃来了一招绝的,直接把重耳灌醉后搬上车,走,回晋国。路上重耳醒了,拿着戈追打舅舅狐偃,说:“这事如果没成,我就算吃了你的肉,也不能解恨。”这边打,狐偃得跑啊,他回应重耳:“这事如果成不了,我还不知道会死在哪里,你跑都来不及,还想跟豺狼抢吃的?如果能成功,公子不也就有了晋国最柔脆嘉美的食品,都是你爱吃的。我狐偃的肉腥臊难闻,又怎么能吃呢?”
重耳消气,接着出发。
狐偃以幽默化解掉了重耳的怒气。有这样不管不顾的门属,是重耳的幸运。重耳、姜氏和狐偃等人组成的晋国国君之位夺取小队是一个超级文化母体或文化原型,说全人类共通有点大了,但从《夺宝奇兵》、《西游记》、伊阿宋夺取金羊毛等不同文化中的类似故事可以看出这个原型绝对是跨文化的。为了夺取一个东西或实现一个目标,一群人组成队伍过五关斩六将,路上有各种艰难险阻,队伍可能分分合合,最终实现一个目标。
队伍到了卫国。
春秋形势图(不确定表示什么时候的)当时邢人和狄人正在讨伐卫国,卫文公不能以礼接待重耳一行。卫国正卿甯庄子对卫文公说礼制是国家的纲纪,君主亲其亲人,以此来团结人心,使相互亲近。行善才能建立德行。如果卫文公不能以礼接待重耳,是不行的。
礼是当时的制度核心,是人与人的关系如何安排的底层逻辑,或许是古人观察天象得到启发——先民将北斗和天极星作为一个整体来认识,称为“斗极”,斗极处于星空旋转的中心,群星绕其旋转,好象天空的主宰,而先民以北斗斗杓周旋四指来厘定节候,北斗又成为天地秩序的制定者,春生夏长秋收冬藏似乎都是随北斗指向而来临,北斗成为天地万物化生的中心。在西周的青铜器上经常能看到菱形的花纹,正代表着天极星。西周建立,以王都为圆心,关系近的诸侯在环绕王都,四方西戎北狄南蛮东夷。
西周青铜器上的天极星崇拜这种观念一直延续到明清。
360百科的紫禁城词条记载:中国古代讲究“天人合一”的规划理念,用天上的星辰与都城规划相对应,以突出政权的合法性和皇权的至高性。天帝居住在紫微宫,而人间皇帝自诩为受命于天的“天子”,其居所应象征紫微宫以与天帝对应,《后汉书》载“天有紫微宫,是上帝之所居也。王者立宫,象而为之”。
礼制更规定了不同爵位可以享受的不同等级或数量的器物,越是下一级,享受的东西越少,一切以天子为核心,递减下去。至于人事,则是父母兄弟姊妹相亲相爱,先顾近的,再顾远的,当中既有基于血缘的天然情感,也有礼制的安排。
当然这样的观念得以落实的基础是农耕文明。农耕,人天然跟着土地和季节的节奏走,不能轻易离开土地,否则抛荒,不能无视季节的限制,否则颗粒无收。从天象到经济基础再到观念形成,一个逻辑。只要经济基础没有发生大的变化,观念会演化,但底层逻辑不会变,构成了农耕世界安定的基础。这才是礼制的核心,按照礼貌来理解当时的礼会出大问题。
甯庄子正是看到了礼制对于国家的底层意义。而卫国的始封国君是康叔,周文王的儿子,晋国的始封国君是周武王的儿子,所以卫国与晋国关系相当亲近。他说周得天下大功在武王,天运在武王的后嗣。只要姬姓的周室永不断绝,那么守着上天所聚集的财富的,一定是周武王的后代。周武王的后代中只有晋国繁荣昌盛,晋国的后代中,公子重耳最有德行。现在晋国的政治仍然混乱,上天保佑有德的人,晋国能守住祭祀的人,一定是公子重耳了。等到重耳回国成为诸侯,一定会对征讨当初对他无礼的国家。
但是卫文公并没有听取甯庄子的建议——整部《国语》不听臣属的建议是主流。不过春秋礼崩乐坏,礼乐不存听起来很糟糕,但是为什么会礼崩乐坏?不从经济基础上找原因,只是从道德上论证过去的合理性,就不能实现新经济条件下的观念均衡。
无论如何,晋文公姬重耳回国之难,已经经过了两回:
第一回 姜氏苦劝重耳岿然不动 狐偃作计文公灌醉上路
第二回 过卫国卫文公礼制不兴 离卫国晋文公将讨无礼
前面的路还长。
打完,收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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