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殿

墨记·日歌（陆佰壹拾·2020.11.10）

宫殿

1

用一块高耸入云的石头

把死去民众的名字整整齐齐地刻在上面

再举行一场盛大的祭典以后

那个还活着的君王，就可以心安理得地

回到他用黄金筑就的宫殿

2

要用无比广阔的原野和高山

才能托举起一座金璧辉煌的宫殿

但只需要一座孤零零的宫殿

就可以让鳞次栉比的原野和高山

臣服于一颗骄傲的头颅，放弃曾经傲立于苍穹的所有伟岸

3

当宫殿里的那个人

开始无从逃避的腐朽和溃烂

一定会有另外一个人走进宫殿

开始粉刷，用昂贵的香料和新鲜的油彩

让古老的墙壁，永葆黄金般的辉煌和宝石般的灿烂

4

要装扮宫殿的大门

或者从原野里采摘被统治的鲜花

或者让某位君王张开放肆的獠牙

5

旷野里无数的梦

最终都会编织成宫殿上空

一道瞬间炸响的闪电

6

没有一座宫殿

会打开大门，迎接旷野里的哀怨

但每一座宫殿

都会用一道高墙，隔断湖海里的苦难与辛酸

7

宫殿里和宫殿外一样

都有痛哭流涕的那一天

但宫殿外的哭泣

是为了把声音传送到宫殿的里面

而宫殿里的哭泣

是为了宫殿里的声音，不要被宫殿外的人听见

8

并非每一块土地

都适合修建一座宫殿

然而每一块土地

都随时准备着迎接，一座拔地而起的宫殿

9

用一座气势非凡的宫殿

去启示一个人从生到死的梦幻

用一座倒塌颓败的宫殿

去埋葬一群人由死而生的花园

10

这一座宫殿与那一座宫殿之间

一定埋藏着一条

这一片土地与那一片土地，痛不欲生的界限

11

无数的血肉与土地纠缠着

还要多久的时间

又会出现一座面目全非的崭新宫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