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月坠地,浓瘴迷雾很快又封锁了武陵源外的沼泽地。但这时候,以铁拳龚正为首的千人舟队已经完全涌入灌溉有水河。天上却又有一月如钩挂在西南上空。
月光下,书虫裴广书紧拨几桨,舟载立地佛赶上龚正与裴雷的小船,说道:“师兄,不知队伍可曾都闯出沼泽来?”
龚正道:“列队出山时,总共舟船三百六十艘。传令,依次向后报数。”
“是。”小裴雷答应一声,向后就道:“查舟报数,一。”
“二。”立地佛十分知趣,接着就报。
“三、四、五、六……”一声声中气十足的报数声响彻夜空。
“三百五十九――三百五十九……”
三百五十九连连传来几声,却不见三百六十的回应。
“不好。有人困在沼泽地里。我们去看,其他人原地待命。”龚正说着,跃身到岸上,如飞返回。裴广书让裴雷勿动,他和立地佛也紧随其后赶向队尾。
眨眼功夫,三人来到队尾,看到数条小船如飞要倒回沼泽。龚正轻身一纵,跃身到一条小船上,大声问道:“什么情况?”
船上人就道:“龚队长,刚才不久,最后的一条小船,被水中窜出来的一个怪物掀翻。那怪物十分凶猛,掉在水里的田氏三兄弟,竟然捉拿它不住,让怪物向沼泽逃去了。我们也正要去支援田氏三兄弟。”
“哦?什么怪物,竟这么凶猛?”龚正吃惊。一边说一边小船如飞倒回。
说话间,沼泽地里闯出三个人来,一个个气喘吁吁。正是田氏三兄弟。
“快上船来。”众人喊着,迅速迎上前去。三兄弟各自上了一艘船,都脸色煞白,有惶恐之色。
“遇到什么了?”众人七嘴八舌地问三兄弟。
“怪物,我们遇到了一个人形怪物。那怪物好象一个被扒了皮的人,浑身血红,一双母猪一样的眼放红光,十分吓人。它把我们掀翻在水里,就展开攻击。力道十分凶猛。我们三人原想把它擒住,还是让它退回沼泽地里去了。我们不敢深入,于是只好返回。”三兄弟说那怪物,大同小异。
“哦!”龚正听了老大田乐的一番讲,望着神秘莫测,十步难辨物的沼泽,摇了摇头,道:“这个地方神秘莫测,有怪物成精也是可能。幸好这里人迹罕至,大事要紧,我们且把它放过。大家跟上队伍,仔细身后。我去也。”
龚正言毕,纵身飞离小船到了岸上。裴广书、立地佛便上前询问是什么情况。
龚正就道:“田氏三兄弟受到不明怪物的袭击,被掀翻小船落水。三人追进沼泽无功而返。”
“不明怪物·?”立地佛惊讶道:“我在这数日几番乱撞,倒不曾见?”
“是啊!”裴广书也道:“咱们也曾在这数月,那时也不见有什么怪物?”
“这什么怪物也忒胆大,竟敢袭击千人舟队,想必是十分凶猛?”立地佛忖道。
龚正:“这位仁兄,所料不错。田氏三兄弟和它一番激战,确实未能奈何予它。这一阵匆忙,还没来得及请教兄台尊姓大名,恕罪,恕罪。请请请,咱们边走边说。”
立地佛:“不敢,不敢。说来惭愧,因为前半生一身罪愆,若非兄台相询,我都羞于向人提及。幸得神侠不计前嫌,收服教化,才得洗心革面,再世为人。我原是日月教的大督使子本玉,江湖恶号立地佛。”
“你是立地佛?”铁拳龚正闻言,惊非寻常,同时顿生戒心。
“唉!是啊!以前身在歧途,犯下无边罪恶,实在罪该万死!幸蒙神侠宽宏仁慈,留下一命,才得改邪归正,从此扬善惩恶,以赎前愆。”立地佛惭愧不已地说道。
龚正: “那么阁下一定就是神侠到武陵源的所托之人了。请问有何重大事体,以致于荡魔神侠拜托阁下,到这绝世之地?”
立地佛:“事因一伙域外异人,犯我神洲国,以那丧天良的神仙水暴敛财富,荼毒国人。这伙人兵分两路,一伙登陆光州,一伙东下浒州。神侠爷分身乏术,情急之中想起武陵高士。所以特赠宝衣予我,向各位求援,驾至浒洲抵敌。不料却在山外不得其门而入,数日里心急乱撞一通。幸得天现异象,各位大驾出山。实乃国民之幸也。”
说话间,三人赶上前头的小船。龚正和立地佛上了裴雷的驾舟。裴广书另上了一只小船。
“子兄台辛苦了。”龚正道:“既然如此,咱们就速下浒州。这条河与天王那瑞河通连,入了天王那瑞河,即可直达浒州。”
龚正言毕,不再发一语。立地佛知道是自己旧恶名扬,让人心存荠蒂。也只好谨慎不语。
千人舟船日夜航行,不一日来到一个地方。铁拳龚正认识,是汪史楼村。在这里,他看到前面不远处,涌来一支船队。那支船队也望见了他们,纷纷靠岸,扶老携幼弃船上岸。这些人仓惶匆忙,如惊弓之鸟。
龚正料道是一群逃难之民,便对立地佛说道:“想是浒洲已经生乱,人们逃难到这里。”
立地佛:“我想也是的。那些西洋妖人船坚炮利,在南海上就势如破竹,所向披靡。浒州沦陷也是极可能的事情。纵使有日月教右路大总管遮天伊言堂坐镇,也只过不多捱一些时日而已。”
龚正:“想想也是悲哀。外敌来犯,堂堂官府竟然无用,要一个帮派头目坐镇御侮。子兄台,我们船队尽量靠右靠边。以免惊吓了那些难民船。”
再往北上,难民船也越来越多。难民看到龚正这支船队俨然整齐,靠右齐行。便知无害,不再慌乱匆忙奔逃。
再经数日,进了楚州界,难民船反而少了。遇到一个渔民询问,方知浒州沦陷有月。而西洋妖人已经溯流而上,欲陷楚州。
铁拳龚正:“我们也只好西进楚州了,希望能配合官兵夹击西洋妖人了。”
立地佛:“也只有如此了。”
一日夜晚行军,距天王那瑞河有半日行程之地,忽然从一条岔河道里驶出一条大船来。这船迎头拦住龚正船队,上面燃起火把,升起灯笼,照亮河道。
灯火光里,两个气宇轩昂的年轻高手,望定立地佛喝道:“下面来者可是立地佛子本玉?”
立地佛闻言一愣,知道来者不善,刚要措词应对,不料上面又传过话来:“大丈夫身在江湖,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不过,有人苟且偷生,改名换姓谎做阿猫阿狗的,也有的是。”
满满的讽刺与不屑,让立地佛怒火中烧,就道:“上面两个狂妄小儿,我正是你家佛爷。你们是何人?”
左边一个满脸横肉的哼哼冷笑两声道:“翻天印手强公才。”
右边的一个大头鬼、三角眼道:“千机算王鄂迈芳。”
听了两人报的名号,立地佛不得嘴角抽搐两下。龚正看在眼里,就道:“子兄台,这两位是哪路大神,让你心惊?”
立地佛:“他们是日月教左路总管能不够关尔泰的左膀右臂 ――左执使翻天印强公才,右执使千机算王鄂迈芳。以狡诈凶狠著称江湖。”
“子本玉,你这个叛徒!是束手就擒,还是劳本执使动手?”翻天印强公才忽然厉声喝道。
立地佛回声斥道:“你们这等江湖宵小,现如今外敌侵犯,荼毒生灵,一身本事不去抗敌御侮,却大动干戈纠缠帮派恩怨,非人为也!非人为也。”
千算机王鄂迈芳冷冷喝道:“好象天下大义就你一个叛贼明白。你以为我们在此单为你一个叛徒而来?实话告诉你,对于你,我们只不过是搂草打兔子捎带脚而已。”
“他已铁了心作叛,看我清理门户。”左执使强公差话音落时,夺命暗器翻天印已经向立地佛打下。
未听风响,立地佛感觉翻天印已到脑门咫尺。
“完了。”立地佛避之不及,索性把眼一闭,暗恨没了一把夺命斩回敬对方。
“撒手。”立地佛等死不到,只闻耳旁一声喊,睁眼一看,见那篆章般大小的翻天印已被铁拳龚正抢在手里。而龚正和强公差之间正有一道黑链嘣嘣作响。
原来强公才的夺命翻天印是一链两颗,分系两头。长短耍舞起来能有三丈余长,和流星锤有同工异曲之妙。
强公才蓦然出手印打立地佛,本要一击奏功,万没想到立地佛身旁的持桨艄公却是绝世高手,探手抓牢他的翻天印,使他回印不得。惊愕之际,强力回收。两下一较劲,只听“嘣嘣”数声,那系印的乌金链断开数截。
乌金链崩断,强公才噔噔后退数步。身形未稳,一个高大的身影已经扑上船来,迳直一拳捣向他的胸膛。
幸亏鄂迈芳出手相救,围魏救赵迫得敌人急改攻击方向,逃过一劫。看到鄂迈芳与来人交手,劲气汹湧逼人不可立脚。回过神来,急急加入战团。
大船上,铁拳龚正一打二,劲风如刀,使那些持火把、打灯笼的一般日月教徒感觉要破皮柝骨,纷纷跳下水去逃命。那船上更是蓬飞桅断,很快荡然无物,只剩一个船壳上三条人影缠在一起难解难分。
大船上打的难分难解,敌我难辨。下面的人也没得安静。就在立地佛要纵身上跃到船上与龚正助力时,水中忽然飞出一条长枪,直要掼他腹部。饶是他反应的快,本能出手一把抓住枪头,只破了衣服。水中人见一击未成,沉了水去潜隐而去。武陵源的青年看见,卟卟嗵嗵跳下水去追赶。
“穷寇莫追。”裴广书不知那水中飞枪偷袭立地佛的人的底细,怕青年们有闪失,出声阻止。他现在全力戒备着水下异动。
“好热闹啊!龚爷爷,我给您助威来也。”裴雷一声喊毕,人已飞身到船上,照着强、鄂两人的身影就打。
裴雷的拳法之准,力道之猛。顿使强、鄂两人的压力骤增。让两人叫苦不迭,先前一个尚拿不下,攻守堪堪持平,现在又空降一个强手,这如何吃得消?
“风紧。”强公才喊一声,暗示鄂迈芳准备开溜。
“风紧。”鄂迈芳回一声,表示明白。
但为时已晚,龚正和裴雷已经把他们紧紧缠住,想要从容开溜万万不能。
危难之际,千机算王鄂迈芳一手抵住裴雷的攻击,百忙之中甩下烟幕弹。四人脚下,顿时一片浓烟迷雾升腾,目不辨物,而那浓烟里更有一股刺鼻气味,使人眩晕欲吐。
龚正、裴雷见敌人使诈,不敢大意,慌忙飞离浓烟迷雾,落身到自家船队上。而那强、鄂二人强接了敌人最后一击,借势钻入河里。
灌溉有水河上,一时毒气呛人,舟船躲避,慌乱一片。
只有那艘光秃秃的大船,不惧毒气迷烟,在那原处晃荡,晃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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