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09月14日 第一百九十七天
最近白天气温回升,在家时会把头发扎起来。
关于梳头这件事,我们之间发生过有趣的回忆。
小学期间我几乎都留长头发,低年级时梳两个辫子,高年级时经常绑高马尾,我自己不会,都是你来帮我打扮。
扎多个辫子时,你习惯用梳子划分清晰明了的界限,我们管它叫“分印儿”。
你在分印儿时特别仔细,也挺用力,我以为本应这样。
直到后来别人帮忙梳头时,发现只要轻轻划过就能搞定。
于是我回来后向你声讨,为什么你过去那么用力,又不是切西瓜,我的脑壳上大概被你留下了千沟万壑吧?
你听完笑得前仰后合。
二零二零年居家办公的那些日子,没办法出去剪头发,我的头发变得又厚又长,你主动要求帮我梳起来。
我递你梳子时,嘱咐“轻点儿”,你还是忍不住哈哈大笑。
我知道你喜欢给我扎辫子,大概是找到了昔日的快乐,仿佛回到年轻的时光。
我也始终记得分印儿时梳子划过头顶的触感,即使再也无法重演,也能靠回忆时的想象,一次次温习你独一无二的爱。
2022年09月15日 第一百九十八天
算一算,除了解封当日,已经连续参加大筛快三周了。
今早起得晚,看到社区群里提示快结束了,匆忙下楼,一路小跑过去,排在一对老两口身后,准备进入通道扫码登记。
正在这时,志愿者安排另一对老人插进队伍,排在最前面,老爷子看起来身体非常虚弱,老伴儿在一旁搀扶。
我前面的大爷不乐意了,嚷嚷道:“怎么他们就插队呢?我七十六了,不比他们岁数大?”
虚弱的老爷子走出去几步,趁老伴儿扫码时,坐在隔离桩上歇息,扭头对着闹意见的大爷说些什么,含含糊糊听不清,但明显是在解释,满脸愤懑无奈。
扫完码老伴儿也跟着说了几句,讲讲他们的难处,态度平和,站我前面的老两口没再纠缠,很快做完了检测,各自回家。
特殊时期里,不快和埋怨在所难免,在自身本就艰难之时,外界施加的不理解甚至恶意,可能会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真心希望这世上多一些善意的包容。
2022年09月16日 第一百九十九天
我发现人变老的一个标志,是养成了和过去相反的习惯,喜欢上曾经不齿的东西。
我买的夏装家居服里,有一件带领子的上衣,买的时候犹豫来着,怕热,但图案实在好看就下单了。
收到后试穿了一次,确实觉得糊脖子,只好收了起来,几次整理衣服时都想处理掉,还是没舍得。
这一两年颈椎开始出现不适,从前阵子入秋起,坐在客厅里有风吹过时会觉得脖子凉,于是想到那件闲置好几年的衣服,终于派上用场。
从活跃到好静,从外露到收敛,从贪凉到怕冷,随着岁月流逝、年龄增长,人都会不自觉归位到修身养性的轨道,无需受教。
2022年09月17日 第二百天
说说最近做过的梦吧。
上个月印象最深的,是梦到你在书房中央坐着,我过去碰你,身上好烫。
我问你是不是发烧了,你说没有,只是我手凉。
扶你回卧室,测了体温,40度。
我跟爸爸使眼色,表示情况不妙,但好像被你发觉了。
正在这时淋浴间的置物架倒了,东西散落一地。
我们借机走进卫生间小声商量,像以往一样躲开你的视线。
发烧是雪上加霜啊,我和爸爸焦灼不安地商量着该怎么办,可能太着急了,梦就醒了。
我习惯通过复盘找到梦的来源,想了想,一些小的细节来自生活里发生过的零碎片段,而大环境依然源于经历过你病重的日子后,还未完全散去的那片阴霾。
2022年09月18日 第二百零一天
还做了一个对我来说很有意义的梦。
梦的开端不太好——你不小心砸到手了。
带你去医院拍了片子,所幸并无大碍。
忘了情节是如何连接的,总之下一个场景切换到医院大厅,正赶上那里举办活动。
医生是主持,一番介绍后,随机叫人上台演讲。
就这样,我被叫了上去。
我看着台下的你,对你说,你是我的灯塔。
在梦里我都感觉到了安慰,无法传递的这一句话,终于让你听到。
2022年09月19日 第二百零二天
第一次踏进水上公园北道50号。
被带领着上楼、下楼、转弯,看着低调的建筑,路过一间间办公室,我的心绪好似眼前洁净的墙面,一片空白。
看见的人,有的眼熟,但不知是谁,我无法再和过去一样,向你描述长相和气质,获得参考答案。
你不在了,很多事自然无解了。
遇见的人都很友好,本着对逝者家属的尊重和同情。
但在这明媚的初秋下午,二十几度的气温包围中,我还是觉得冷。
某些场合里,阳光、热水、关怀,都给不了我温暖。
2022年09月20日 第二百零三天
二十几岁的时候,不管安慰别人还是自己,最喜欢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过了三十才明白,哪有可能好起来,烦恼的增加速度慢一点,就算幸运。
人到了一定的年纪,最真实的情况是,随时都在和“不快乐”作斗争。
即使快乐,只是对于忧愁的暂时性遗忘。
也不能过度克制悲伤、佯装快乐,要寻找适合的宣泄出口。
王尔德说:“所有放纵,和所有节制一样,都会带来它自身的惩罚。”
所以要及时行乐,及时难过,余下的时间,好好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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