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扭动脖子,扫了眼窗外的天空,那是接近傍晚6点的藏蓝。我百无聊赖,枕着起球的毛衣,赤身裸体地趴在棉垫上,两眼微张,等她下班回家。
我还在为早上的争执懊恼不已。只是为了一顿愚蠢的早饭,平日里我不挑食,可今天却怎么也吞不下那块水煮三文鱼。她瞥了一眼我的餐盘,摇头起身,当我再一次望向她的时候,水池旁阴影下的侧脸,只留下一道严厉的法令纹。
也不是第一次冷战了,我不意外。我也有我的脾气,是时候治治她的趾高气昂了。和她在一起的每分每秒我都在讨她欢欣,假装自己没心没肺,给颗糖就把自尊心嚼碎,亲热几下就雨过天晴。我厌了倦了累了。
我的小报复发生在厨房的大理石地板上。我故意打翻了一碗牛奶。腥臭的白色液体四溅在原木色的橱柜上,那是透着杉木香的实木柜门,整间房子里唯一能让她聊以宽慰的艺术品。我面无表情地看着液体向下滴淌,渗入木板的纹理中,吸收,风干,结板,像是可以臭一百年。
得逞的时候,我不禁抖动了一下胯部。
她走进厨房的时候,脸上的法令纹更深了,像被刻进了肉里。我来不及擦干净小腿上乳白色的罪证,努力躲闪她的目光,一言不发,逃离了案发现场。可她竟然没有尖叫没有跺脚,而是一反常态地沉默,这让我开始慌张了。
我站在远处看着她蹲在地上擦拭柜门,一遍,两遍,湿的干的抹布交替,最后用厨房用纸收尾,确保没有一丝水气。
哦对,她的洁癖也让我受不了。每次我外出回到家,她都一定要亲自帮我带上定制鞋套,好让她一尘不染的家免于几千亿病毒的侵扰,几千亿病毒,这是她时常挂在嘴边的原话。马桶水箱上常年放着超厚型面纸,说是给我解手后保持干燥用的,这事儿如果让我哥们儿知道,那得多丢人。
大概是蹲了太久的缘故,起身时她晃了下身子,脸色惨白。我刚想迎上去给个笑脸,她却扭头进了衣帽间,只留下一对恶狠狠的瞳孔飘在空中。她把房门反锁,留我在门外苦等。电视里嘤嘤呀呀说个不停,我不耐烦得倚在墙角,咪上眼,浅睡。过了很久,门把手转动,她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出来。
高跟鞋,她竟然穿了高跟鞋,浅杏色,细跟,把她常年包裹着的脚踝衬得格外细长。视线上移,全是腿,无止尽的腿,直到被一条短小精悍的褐色包臀裙拦截。她今天要去哪儿?
视线继续上移,一件漏肩的丝质上衣,一条俏皮的颈链,无瑕疵的鹅蛋脸上扑了层薄薄的粉,半透明的裸粉色唇蜜在自然光下让人看得眩晕。她这是要去见什么人?男人?
她高高地昂起下巴,是要和我宣战?在镜子前反复练习嘴角的弧度,是要笑给谁看?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她已经夺门而出。
我能感觉到夜里浓重的雾气正在涌进房间,我的眼皮再也支撑不了困意。
不知过了多久,我被重重的撞门声惹醒,门外好像不止一个人的声音,我隐约听见她的娇嗔,我听不清,我不敢确定。5分钟后,钥匙呲啦呲啦在锁洞里钻了很久,门终于开了。
她回来了,我面露喜色。
她背朝前方,闭着眼,倒跨进房门,熟练地将钥匙搁在鞋柜上。
她回来了,不是一个人。
往她视线的方向看过去,是一个满脸胡渣的陌生男人,被她的嘴唇牵了进来。可恶,他竟然不用穿鞋套。他们像连体婴一样撕扭着,亲吻着,笨拙地褪去衣物,不知轻重地将对方推在墙上,最后连滚带爬进了卧室。
我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耳畔的叫喘声此起彼伏。我很想说些什么,但我说不出来,我只能大喊,用最尖刺的叫喊声,企图引起她的注意,企图唤醒她对我仅存的那一丝怜爱。
终于还是奏效了。
她裹着睡袍冲到我房间,不解地看着我,我的叫声戛然而止。陌生男人紧跟着也把头凑了进来,烦躁地看向我。
“你家的狗怕生啊,会不会是饿了?”他揉着她的脖颈低语。
“不知道今天发了什么疯,早上不吃饭,撞翻了牛奶,现在又大喊大叫,真是莫名其妙。”说着她把手凑到我面前,抓了几下我额头上的毛。
“乖,别叫咯,姐姐喜欢你。”我把头整个陷进她的手掌心,尾巴甩个不停。
冷战解除,我们还是原来那种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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