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她

作者: 岄川 | 来源:发表于2018-03-20 10:41 被阅读24次

          人活在时间之中,所谓故事,不过是时间的诉说。关于她的事,需要从我的生命里清出时间。

    每一件美好的启动时刻,并不都清晰与准确,好在有时节。初夏,在她的大学,我和她彼此走进对方的生活,这是六年前的事。那间大学,曾去访过故友,见她,算是重游。我从江城坐火车北上,次日上午入古都,转两次公交,见她时已近中午。暑气渐浓,汗湿衣衫。第一次见她,挺狼狈。后来她说,见了我,真的很失望,秃,胖。她在校外租了间民房,带我过去歇息。傍晚溽暑消歇,逛校园,拍照。晚上她回宿舍,次日清晨陪我赶往火车站,我不喜欢缺课。一天之久,她的纯真与体贴几乎将我燃烧我成灰飘散狂野。那时的我早已变坏,小心翼翼地捧着她的纯真与体贴。

    之后便是交往,她一提分手,我便去她的城市。后来大吵一次,分手。她去京城读研,偶有联系。寒假,她返乡,路过曾经生活四年的城市,我去接她,合好。曾入京看她两次,国家图书馆借书,人民大学复印,走几间大学,转转故宫、南锣鼓巷,瞟两眼寻常胡同之类。她也多次到江城,但一直愤愤不平,两年间,只带她坐了一趟轮渡,夜游一次南湖。——女孩子的怨念化约复杂事实的力量是异常锋利的。有一个春天,和她在南湖东畔住了三四个月。她借住女生宿舍,每日和我同学备考公务员,考入法院,在海岛上。湖畔春尽,毕业答辩,她回京。我照旧从南湖畔到小南湖畔,毛骨悚然地发现我的左边是空的,没了她!明明是生离,却如失去半截生命。

    我和她同年毕业,她在海岛工作,孤独地勤恳。我蛰伏蛇山脚下,江畔听涛,码字教课。我们相约永不分手,用她的话说,决定和我在一起时,就没想过分手。然而,吵架已不鲜见,吵架必分手。我摔东西,从水杯到手机,她哭,我认错,复合,如此循环。一年后,我入京读书,漂洋过海地去看她,也曾欢乐,也曾争吵。吵的凶时,她说,要不是分不开,早和你分了。我惟有愧疚。从江城到京城,凡七年,我只是读书,间或讲课赚钱,只是解一时之困。她在海岛清苦,积蓄微薄。我抱怨她的任性,也在旷日持久的争吵与冷战中抱怨自己的无能。她的指责或许是对的,我为名利,不顾爱情与生活的死活。

    终于,解决困顿的时机来了。我去年居然如期毕业,谋得一教职,薪水还行,海滨小城,宜居。她自东海来南海,看了大学和城市,将书和杂物寄过来,欢喜地结束六年的异地恋。我教书读书之余,安家,联系她在港城的工作,——结果当然是不如意的。大约是惯性,生活继续,争吵也在继续,分手也成真了。僵持两个月,依旧分手。她的分手理由,在我看来,无非是她辞职来港城,我不能给她想要的生活和小小幸福。不过是无非,但是我永远都无法回避甚至否认的,也是我短时间无法解决的。她虽蜗居海岛,但早已有自己的生活,将四年的生命格式化,在陌生的城市启动陌生的生活,不单纯是勇气和爱的问题。或许是我和她都习惯了没有彼此介入的生活,或许是我和她都吵累了,或许是我和她都不爱了。

    去年的最后一天,一年将尽夜。我终于决定寄回她的书和杂物。那些书,多是这五六年我给她买的,那些杂物,多和我有关。满满一箱,码放整齐,贴上胶带,封了五六年的事。收货员搬下楼,我陪同到快递收发的店面。夜渐深。付款前,我给她电话,似乎这个箱子寄走,就寄走了我的半截命,就结束了我和她的所有。她接了电话,平静、轻柔而坚硬。我将称重时倒斜的箱子摆正,填单,付款,结束故事。

    跨年的夜,校园里零星的行人,零星的烟花,路灯静立,海风悄然,连虫子也缄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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