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可以清醒，谁愿意一直沉沦

如果可以清醒，谁愿意一直沉沦？

我站在天堂向你俯身凝望，就像你凝望我一样略带忧伤。

小A很爱笑，笑起来的时候，左边就会有一个小小的酒窝，不仔细看的话，发现不了，小左发现了。

小A到现在还记得，那天是一个阳光灿烂的午后，小左很认真地对她说，“你笑起来真好看。我姐姐左脸颊也有一个酒窝。” 说的时候，小左神色自若，但是小A能够看到他发红的耳根。小A不由笑出来。两个人的感情，就这样甜腻而又平淡地开始了。

大学相恋三年，毕业两年，结婚一年。过程中有吵架，有闹过分手，有柴米油盐带来的压力，有双方家庭的磨合。六年的时间，小左从一个一米七九的清瘦男青年变成一百七十斤的中年胖子。在六年中，小A说她有无数次想把小左暴打一顿的冲动，例如小左上完厕所永远不放下马桶盖，例如要换洗的衣服从来都不会放入洗衣机，例如总是能够在神奇的地方发现不应该出现的脏袜子。但是唯独，没有想过要离家出走或者和另一个人生活。

小左是独生子，不是很懂照顾自己和照顾别人。但是每次小A咆哮完，年纪已经将近奔三的小左，会露出可怜兮兮的样子，刻意讨好地望着小A，然后迅速承认错误，让小A又气又笑，一下子心就软了。 小左单位食堂伙食很好，回家偶尔会掏出一些水果。小A说咱们家又不是买不起水果，带回来干嘛。小左会说，这个橙子很甜的，东北运过来的，给你尝尝呀。虽然不会照顾人，但是照顾自己的心，小A知道小左是有的。

国庆假期的时候，小A和小左去了泰国。他们骑着小绵羊，从清迈到拜县。泰国的天空很蓝，公路上很少车，风很舒服，坐在后座的小A感觉自己像台剧里面的女主角，肆意又浪漫。一兴奋，她对小左说，咱们明年造个人吧！猛的，摩托一个急刹，又轰地一声飞驰起来！快到小A紧紧地抱住了小左。但是那一刻，小A知道，她很快活！他们很快活！

小A一直在想，如果元旦的那个晚上，她没有加班的话，会是怎样。元旦的晚上，小A全组在公司赶总结。晚上十点多的时候，小A收到小左的语音，说来接她，一起跨年。让她在公司等他。

等工作差不多结束的时候，已经差不多十一点半了。小A在11楼的办公室往下看，公司楼下已经有熙熙攘攘的人群，玩闹着，聚集着，准备跨年。小A给小左打了个电话，没有接。她便留了个言，开始收拾东西，等小左到来。

公司同事一个一个和小A到了别，说着元旦祝福，就这样过了十几分钟，小左还是没有回复信息。人慢慢走光了，剩下小A一个。晚上一个人的公司，小A有点害怕，她又给他打了个电话，还是没接。还有不到十分钟就到十二点了，小A想小左不会堵车吧，希望能够赶上跨年。差不多十二点了，小A忍不住再给小左又打了一个电话，仍然是没接，响停。太不靠谱了吧，小A忍不住又想咆哮。

五，四，三，二，一，新年快乐！

十二点整，楼下的倒计时和欢呼声响起，2018年在喧闹中结束，2019年如期而至。小左还是没有接电话，小A忍不住到公司门口看了一下。小左的小浪漫很多，谁知道他是不是又在想什么主意，打算给自己惊喜呢？

门口很安静，没有人。只有电梯按钮荧荧的光。

电话是凌晨两点多的时候接到的。接到电话的时候，小A已经很镇定了。两个多小时，她心情从生气，到担心，到不知所措，提着心一个一个电话地打给小A的父母，朋友，同事。没有人知道小左去哪里了，小左也没有给任何人信息。她知道小左出事了。

小左平时公司和家里两点一线，不嫖不赌也不抽烟不喝酒，社会关系简单，是普通的社会青年。小左肯定出车祸了，小A笃定。

所以听到电话那头，民警说小左出车祸的时候，小A很镇定。她了解自己的老公，她有预感。但是小A没有想到的是，一次车祸就是永别。环城高速上变道遇上货车，三车连撞，一死数伤。小左是最不幸运的那个。

为什么是最不幸运的那个？不是说厄运都不会降临在普通人身上吗？普通人不久应该普通地过一辈子吗？

小A说，她不记得2019年的上半年，到底是怎么过去的。好像一晃眼，就到年底了。

总以为，忘记一个人，应该挺难的。不过，也没有那么难吧。

她说，一个人生活，也挺好的。厨房总是干净的，因为一个人住，就不需要怎么做饭，也不会争吵谁做饭谁洗碗的问题。客厅也是整洁的，不会有乱扔的衣服，也不会随手放在桌子不记得扔进垃圾桶的纸巾。衣柜多好呀，一个人，可以放多很多衣服呢。马桶盖，也不需要总提醒自己看看有没有放下来，要不然不小心坐下去，可生气了。

我不生气了，你回来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