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赌"

作者: 泥土芬芳 | 来源:发表于2017-07-08 20:19 被阅读157次
抓"赌"

北方的正月还很冷,冰天雪地的,走路稍有不慎,摔你没商量。

我时常被摔,头摔得有些迷糊,比正常孩子的心眼儿要少那么一半儿。

话说正月十五这天,天刚眼擦黑儿,我和村里的几个死党,就早早提着纸灯笼,来村里的井沿儿。

只见冰雪合成的冰山,高高地耸立在离井三米远的地方。我们在寻找哪个方向适合往下滚。而不至于滚进井里。

这是村里唯一的一口井,是全村人生命的源泉。总觉得小时候的冬天特别冷,现在东北也冷,但没有那时候冷,那叫滴水成冰啊!

因为村里人都来打水,洒落的水很快就结成了冰,井沿上的冰被摞起了一座小山。

正月十五,知道吗?我们东北有这种习俗,小孩子要滚冰山,大人要走百步。没听大人解释过习俗的深刻含义,也许是孩子滚冰山结实,大人走百步,生活步步高升,一天比一天好吧!

这时我和几个伙伴,撂下灯笼。爬到冰山上,一个个往下滚,滚得浑身上下都是冰雪混合物。却滚得热气腾腾,摘了头巾和帽子。

当滚得脑袋都被坚硬的冰硌得起了包,这时天已经黑得看不清小伙伴们的脸。于是我们揉着头上的包,一人抱几块儿大个的冰疙瘩,回家去了。

我把冰疙瘩放到东屋和西屋的窗台上,鸡架狗窝上也要放一块。我对这习俗已经履行完了义务。

然后才想起那个扔在井沿的灯笼,于是又跑去拿灯笼。

我刚一进屋,妈妈就用鸡毛掸子扑打着我身上那些冰渣和雪末,父亲给了我一个深褐色的冻梨。

我一口就咬掉了半拉,那种酸酸甜甜,冰冰凉凉的感觉,真是美妙极了!这边正吃着,那边又抓起瓢里的红山丁子,正要送到嘴里……

这时父亲坐在炕沿上,对我说:"老四,你去王六指儿家看看去,听说你大哥和你二姐,这几天总去那里耍钱。"

"你帮爸打探一下,如果他们真在那里的话,你别作声,偷着回来告诉我,我去收拾他们俩个去!"

我满口答应。因为在这个家里,父亲的话就是圣旨。

王六指儿家离我家不远,只隔了几座房屋。

我心里这个骄傲啊!想起那些电影里的地下党,也想起了叛徒。这个神秘的任务,让我觉得兴高采烈。

我连蹦带跳就到了王六指儿家,屋里此时已人满为患,我上窜下跳,从密不透风的人墙上拔开一丝缝隙往南边看。

只见南炕上我二姐,梳着小子头的那位,跟几个丫头围着炕桌,坐了一圈,吆五喝六,桌子上还有几个分币,不知道属于谁。

那气氛真是火热啊!好像能融化刚才滚过的冰山。

我又向北一窜高,看见北炕上坐着我大哥,跟着一群小伙子坐成一个圆圈儿,圈里是一副乱七八糟的纸牌。

看热闹的打牌的,手里拿着牌的看牌,手里没牌的给打指点。

几张并不奢华的分币,被传来送往。我长的小,别人都注视着牌,注视着那币,没人愿意发现我的存在,我还不理他们呢。

我心想,"让我逮个正着,这回你们两个还往哪里跑?"

遂把情况摸透之后,连跑带颠地回了家,上气不接下气地回报父亲:"我大哥二姐都在王六指儿家呢,南炕一个北炕一个,桌上还有钱!"

父亲听罢,一把就提起柴堆那个,头是铁叉,柄是木头的烧火棍。

我跟在父亲的身后做保镖。杀气腾腾奔赴赌场。

南炕和北炕的两个人正玩儿得兴起,对危险的来临没有一丝的预感。

只见父亲拿着烧火棍,像关公一样,威武霸气。一声断喝:"小辉,小宝!赶紧给我下来!"

大哥一回头,二姐一愣神儿,然后就像老赵家的那群绵羊里,其中的那两只一样,乖乖的,连咩声都吓进肚子里了。

两个人连忙穿上棉鞋下了地,只见父亲啪,啪几烧火棍就打在大哥的屁股上,大哥咬了咬牙,没吭气。

二姐呢,因为是女孩子,我爸手下留了情。然后说:"记住,看你们以后还敢不敢赌钱来,我扒你们的皮!"

父亲真是气啊!嘴撅得老高了,大哥和二姐在前,我和父亲在后。到家后,我又拿起先前吃剩下的半拉冻梨,刚要吃,被二姐叫住了。示意我去外屋。

于是二姐问我:"爸咋知道我和大哥在王六指家耍钱了呢?你跟爸去的你知不知道?"

"啊,啊,那个,那个,爸让我先去王六指儿家打探的,然后回来告诉爸的!"我这个傻冒如实回答。

二姐一听,本来就很大的眼睛,跟金鱼的眼睛似的,对我吼到:"傻四鬼,你看到我们玩儿,咋不告诉我和大哥呢!要说你傻真是不屈你呀!"

大哥听到是我告密,捂着被烧火棍打肿的屁股,狠狠的踹我一脚。

我刚想大哭,大哥那两个眼珠子凶险得充满威胁,我已经要流出的泪,在眼里打了好几个转儿,又咽回去了。

父亲听着外屋大哥和二姐欺负我,就大声喊:"都给我进屋!"

大哥二姐灰溜溜地就进了屋。父亲喝斥他们俩个:"我警告过你们几次了,咱们家从未有赌博的,虽然你们赌的不大,但赌博都是由小赌一步步赌大的。"

"你们不克制自己,以后会成为赌徒的,知道赌徒是什么概念吗?你看看西院你苏叔,赌得家徒四壁。一赌毁天下,知道吗?"

父亲停了一下,用两道寒光一样的眼睛瞪着我二姐。

便说:"小辉,你看看你什么样子,梳着男孩子头,还去赌博,前段时间竟然跟四眼睛去扒鱼。你看看你像十六七岁的女孩子吗?"

之后,大哥和二姐彻底蔫了,就像炎热的夏天那两片黄瓜叶儿。

我拿起放在地桌上我已经吃了半拉还有半拉的梨,重新吃了起来。

心里有那么点儿幸灾乐祸,又有那么点儿莫明的难过。因为我看到了二姐的眼泪像断线儿的玻璃球子一样,把屋地都淋湿了。

大哥的屁股连坐都不敢坐,就站着。然后一直好几天不站着就趴着。妈妈心疼她儿子。

生气的对我爸说:"你下手也太重了!把孩子打这样!"父亲回话说:"你懂啥?子不教父之过!"

后来,大哥和二姐再也没有踏进过赌场一步,而且我们兄妹都没有恶习,二姐的头发长出来以后,就留了起来。

有一样事儿二姐没改,她喜欢跟四眼睛(女孩儿)一起去通肯河网鱼。

虽然她网回的鱼和虾都是河里最小的,但用这些小鱼小虾和东北的大酱进行搭配,就有了我童年最美味的菜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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