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刘用眼角瞟了一下掌柜的,把筷子习惯抓在左手上,右手端起大碗,透过碗里的热气和雨幕,打量着朦胧不清的掌柜的。
雨幕另一侧的老婆,喊完一声,不知道是心怯还是忙碌,只留给老刘一个模糊忙碌的影子。
从陕西到新疆,又从新疆回到陕西,掌柜的跟着自己奔波千里,早已习惯了夫唱妇随的日子,今天突然一句:“你想啥呢?”
两个人四目相对,尽管隔着千条万缕的雨丝,一霎那的碰撞,都感觉到了相互的不习惯了。
也许是经历的太多,几十年平淡的生活开始发酵了。
老刘在家里家外话不多,整天板着脸,很难听到他大呼小叫、吆五喝六的声音,除过身影的闪现,和不存在一样。
碗里的香辣气夹杂着陈醋的清冽在面前飘散,院子里的屋檐水急促的汇集冲刷,满园的雨水在迅速聚拢,又各奔东西。
滚烫的碗抓在手里,蹲在门口老刘和雕塑一般:一个洁白的大碗衬托,老刘的脸和木刻版画一样,每一道皱纹都似乎已经凝固,沟沟坎坎之间泛着油光,棱角分明的关中汉子也经不住时间流逝的冲刷。
“咕—咕—咕”,后院里的公鸡扑愣愣的翅膀扇动,欢快的开始了进餐,一只大白公鸡好像永远都是王者,站在最高处,频频点头,指挥着自己的队伍,叮叮咚咚的啄食声和雨落屋顶声,带来一阵烦躁。
筷子从碗底划过,搅动着一碗的汤汁沿着一个方向慢慢旋转、漂浮在碗中飥飥片忽上忽下,随波逐流。
筷子再次划过碗底,停下筷子,碗里依然在慢悠悠地旋转。
腾出右手抹了一把脸,老刘用左手大拇指压着筷子紧靠在碗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尽情地让酸辣的味道勾起食欲,目光紧紧盯住碗里的坨坨……
“你想啥呢?”
老婆的第二声催促,终于换来一声回应:“哦——”
“赶紧吃了,额还要洗碗,下雨也不用去地里了……”
絮絮叨叨的声音越来越近,越近越小。
等掌柜的走到屋子门口,一直圪蹴的老刘抬起胳膊,把空碗递了过去。
屋门口的老刘,板结的脸上依然纹丝不动。
眼睛一眨巴,眉毛一蠕动,都是语言,不知道是悠然自得还是心思重重,他一直如此,几十年如一日,他自己也习惯了。
手机铃声响了几遍,老刘才慢慢的站起来,顺手扶了一把门框,转身进了屋……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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