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务

        动车在戈壁滩上走走停停整整奔波了一天，一路上睡来睡去浑浑噩噩的我下车时起身感觉屁股都粘在了座位上，折腾到晚上十一点半才在酒店住下来，大概半小时后隔壁吵闹的电视声音乍停，我关了灯，没过几分钟床头的座机嘟噜噜噜急促的打破刚刚归于黑夜的沉寂，此时早有心里准备的我拿起电话：

“喂，您好。”我开了床头灯。

“帅哥，需要按摩服务吗？”温柔的声音娇声娇气的从那头传来。

“不要。”我毫不犹豫很坚定。

“哎呀，”声音愈发绵起来，“就按摩一下嘛！”

“不用。”挂断电话后，脑袋倒清醒了不少，躺在床上目光顺势望向房间桌子上一小架子摆放整齐的计生用品，回想起了去年的8月。

盛夏的乌鲁木齐到了晚上十点半天还亮闪闪着，太阳的高度停留在就像内地下午三四点空中的位置，入疆已两个半月的我愈发不适应作息时间，身体从生理上无法酝酿睡意让自己躺下，尽管这已是意识中睡觉的点但房间内的亮度让我怀疑自己的表都停滞了，心里更烦躁的是出了机场发生的一些事让我愤愤不平。

当天已经凌晨零点一刻多，风里夹杂着细小沙子似的吹打在脸上生疼，打不到车等了半天就是打不到车，只能上一辆缠着问了半天的小哥的黑车，50元，司机一路热情洋溢的介绍自己知道一家干净整洁的宾馆，最重要的是价格实惠，可当我办理完入住手续拖着行李刚踏入走廊后心里就暗暗想骂人，一股潮湿混合着香皂沐浴露洗发水马桶还有人体味类似澡堂里经久不见阳光而发酵发霉的味道扑面而来，从外面看宾馆门面虽小，但里面却是曲径通幽一间间小客房像蜂巢一样密密匝匝挤得走廊透不过气，每一间都在靠近走廊的一面开扇齐腰高的窗户，如果没有窗帘肯定会被路过的房客瞥见。这环境怪不得我刚刚还没下车三个中年人就从里面大跨步出来热心的把我行李从后备箱拎出来推了进去，办理手续的时候围在我周边看着似乎生怕我逃走。没有电梯，我托起沉重的行李上了楼梯很不情愿的放好后出去到附近小餐馆吃饭，顺便打开手机看了一下网上对这家宾馆的评论，什么3、4点门口小姐姐不走一直敲什么没有热水一片一星差评，顿感毫无安全感的我返回宾馆后就要求办理退房手续，可只有押金能退回，柜台前的两位女服务员一直磨蹭着问我什么原因说不行给我换个大的，我说自己不适应你只退押金就退吧，在等待退款的时候，从我进来就一直坐在昏暗客厅里沙发上的一位一语未发身着深咖色皮夹腰间挎个手包不停吞云吐雾的中年人在烟雾缭绕中这时开口问了一句：

“小伙子，你觉得我这宾馆咋了？”

我有些发怵：“不习惯。”反正已经硬着头皮打算不住了，明显感到自己语气有些强硬。

“不习惯啊，那你打算去哪？”烟头亮了一下，一团浓烟合拍着语气一口一口吐了出来。

“我去外面再看看。”刚出口忽然觉得自己这话说得很蠢。

他滑溜着摸了一把自己灯光下锃亮的光头，站了起来，足有一米8的个子，烟雾又缭绕了一次，顿了顿。

“这样，你住我们那家酒店。”

我听了名字心里有了底，有些意外的问那酒店也是你们的啊，行，正好我有那家的会员卡，这显然是老板模样的中年人招呼了一声让手下人去帮我拎行李，朝着柜台喊了一句：

“给酒店打个电话，现在那边客房也不多了。”

出了门这时我才发现新换的这家正是我5月中旬第一次来乌鲁木齐入住的同一家连锁酒店，当时还在柜台友情提示下办了会员卡，起初看到环境挺不错看客厅的全国加盟商分布介绍图感觉挺正规想着办了卡以后出差可以省些费用。结果当天入住晚上12点左右小姐姐就打来电话问要按摩服务吗？

这次因为我的路痴从车站过来都没有看见第一次入住的酒店，其实和宾馆就斜对面隔了一条堵车严重的马路。

住下后就发生了开头我早有心里准备的那幕。

我现在明白了为什么同样的一家连锁酒店在兰州的时候就没有这些计生用品，也明白了为什么每次都有电话很准时很精确的能打到我入住的房间，因为这条街的好几家连锁的酒店和单独的当地宾馆都是光头老板的，随时可以安排宾馆的服务员拨打其中任何一家酒店或宾馆的座机。

相当谨慎的我没想到在结账时还是被套路了，押金条上面标注的我以非会员身份入主意味着积分没有入账，柜台在和楼上的保洁员通话后告诉我使用了一个“冰壶”，要我在多扣10元的单据上签字，我一头雾水，我都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怎么会用呢？柜台不耐烦了让我自己去看，结果上楼后当我询问事由时保洁员看见我这张学生脸自己都强忍着笑，指了指桌子，我就看见一个空盒子静静躺在那，拿起来看见上面写着“冰火”二字，物证面前我无奈签了字，打车返回车站时结果发现昨晚出的黑车费是的士的二倍。

后来说起这件事时一位女同事笑弯了腰不成声：“你这算啥，我上次出差人家说我用了一个自慰棒，好几个男同事在边上了，脸丢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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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这种服务又不禁想起去年听大学室友说起舍长大保健的事情，自2015年毕业后大家的联系无非就是出差或者年假途经太原时聚聚，四位大学室友里我和舍长雷哥参加了性质一样的工程项目财务工作，山猪留在当地合伙开了公司，土豪小王子考取了学校的研究生。我回去时山猪和王子无意间告诉了雷哥的事，我刚开始觉得他俩在开玩笑，在学校时就和社会多有接触的山猪不以为然的说大保健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你情我愿大家都爽了而已，说我大惊小怪。这确实有点出乎我对志哥的认识。第一次理解大保健的含义是在大二，忘了什么由头寝室里讨论起这个话题，我插了一句问什么是大保健，这让山猪十分鄙夷：“菜狗（我打游戏很坑），你就装吧，小装逼。”后来我查了一下才知道，之前是听过这个词但并不懂得是何用意。

雷哥在我眼里属于那种老实巴交憨厚的一类人，理科生的超强学习能力很是让我羡慕，比如就算不听课他自己考试前看一个星期的书就能过，他个子不高其貌不扬略微发胖走起路来却身轻似燕脚步飞快风风火火，性情火爆做事投入专心很高效，对自己喜欢的事都报以极大的热忱，大学四年里做的最惊天动地的事就是和班里一位女学霸牵了手，矮了对方小半个头，但是持续不到一个学期就因性格不合每天大吵小吵的分了手，我们寝室津津乐道的是一次他俩外出晚归宿舍楼锁了门只能去宾馆，这应该是我们最喜欢拿出来聊的一个梗了。今年春节前大家的时间恰巧赶在了一起终于有机会聚聚，在路过十字路口那家曾经雷哥和女友入住的宾馆时，山猪嘿嘿一笑调侃道：

“雷哥，快看，鸳鸯宾馆啊，你可想起曾经大明湖畔那晚和阿花一起睡觉的鸳鸯宾馆啊”。雷哥露出那时在学校恋爱后见人的一贯微笑夹杂着几分无奈。是啊，宾馆还是那个宾馆，一点都没变，只是一切都化为了校园青涩的回忆。雷哥总把我当成小孩估计这也是他唯独没给我说在我的世界观里应该是很羞耻的大保健一事，他肯定也知道告诉我后我会怎么想，我也就假装不知道。以前在学校时我问过他和阿花接吻过没？他脸颊一片绯红笑了起来：

“小瑞啊，情侣接个吻拉个手不是很正常的嘛！”

“那你们那晚在宾馆呢？”

他还是保持着略显矜持而又幸福的微笑：

“这是两厢情愿的事，我倒想可人家不愿意啊，我俩只是在同一张床上睡了一晚上，啥也没有做。”

如今，雷哥仍是学校的那副见人就乐呵呵的样子，他说自己在项目上锻炼身体跑步，没有瘦下来反而胖了10斤大吐不科学，我们也笑了。由于工作一模一样，我深刻懂得深山大沟里没有双休没有自由的工地生活是多么枯燥，雷哥平时就打打手游，王者荣耀上了很高的星耀段位，刚刚他三个还开了黑。这次见面脸上的痘痘多了几个，可能是在项目上常喝酒熬夜加班引起的。我有时会无聊的想象一下雷哥第一次去体验大保健服务是怎样的一种心理状态以及当时的情景，虽然工地上发生的各种事我都已不再感到稀奇，可在我们宿舍几个聚餐时看着桌子上谈笑风生的雷哥我还是有些意外，最起码我看不出他同在大学的时候相比有什么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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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做动车高铁时体验着舒适的领先世界的中国速度享受着正如对外宣传的高标准服务时，抬头看一眼列车上能跳动到350Km/h速度显示牌，望着窗外飞驰而过披绿的黄土高原、起伏的草原、黄灿灿的油菜花地、无边无际荒秃秃的戈壁滩，总是感概万千，这种中国特色的服务背后是多少人的默默辛苦付出又凝结着多少家庭的酸甜苦辣，工地上绝大部分都是男员工，婚姻问题多是狼多肉少的内部消化或者抽空回去相亲，长时间不回家聚少离多导致的离婚很普遍。入职两年，我才慢慢体会到为什么要少说话多做事少埋怨多加班，也听过是真是假的工地上50多岁的员工去当地县城大保健服务被警察抓；监理组队去百里之外的市里唱歌，老监理左手搂一个右手抱一个不撒手，走的时候丢下200，陪唱小姐回了一句：不好意思，一个400。刚毕业托关系新入职的小监理起初还挺不好意思的后来似乎挺享受这种服务；业主私下里暗示要体验一下异域风情，费了周折找到后又百般推辞最后经大家好言相劝才“不情愿的”勉强答应：行，那我进去和她聊两句。

如今，我每次出差都会仔细辨别慎之又慎生怕被敲一笔，当年既是雷哥同学又是老乡的学霸女友阿花读了北京重点大学研究生再也没和他联系过，试想20年后同学聚会还不知道是一种什么样的景象，雷哥有时候在电话里和我闲聊起对未来的规划，我们都感叹工作不好做，打游戏的念头弱了很多逐渐淡下去，山猪刚起步也是一堆麻烦事，最近的幸事只有小王子刚刚换了新女友，想想是真的羡慕他还在学校的生活正如我毕业离校倒计时的依依不舍。我们这几个已不再是象牙塔里无忧无虑的莘莘学子，虽然我偶尔还是会以那种校园里幼稚的思维方式去考虑问题，但那种氛围一去不复返再也不见了，我虽然磨磨蹭蹭但终究还是拖延成为了慢一拍的社会人，曾经我还希望通过各种方式想让这一天来的晚一点，可该来的终究还是不经意间来了谁也挡不住。让我开心的是我们几个关系依旧非常亲密，毕竟人生中同一屋檐下的那四年是我们共同的最后的学生时代，毕竟大家现在过得都不容易，生活没有也不曾缺泪水潸然，能做的就是且行且珍惜吧。

新疆的天空 新疆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