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离开我们己经二十五年了。
爷爷的名字与我的名字只有一字不同,而且读音相似,儿时的我便认为这是上天的缘份,我天生就应该是爷爷的孙女。虽然我不是他唯一的孙女,但我坚信我一定能当上爷爷最优秀的孙女。
记得上初中时,我正在写作业,爷爷过来了,指着上面有老师批改的大大的红色的对钩和批改日期,直夸我的作业写得好,全对了。当时虚荣心使我没有戳穿爷爷,那只是一次的作业而已,老师并没有写上100分。心想,就让爷爷以为我骄傲吧!
爷爷没有读过书,可他会读会写,而且还当上了村书记,这一当就是三十年。
从六十年代到九十年代,三十年间,政治风云变幻,爷爷带领着全村人从大锅饭大集体到分田到户。修路修沟渠,建小学和中学。让全村人吃饱肚子上得了学。
在我的记忆里,爷爷精心地伺弄他的几亩田,他种的禾苗精壮,稻穗饱满。
记得儿时最喜欢爷爷去犁地,他挥舞着牛鞭,扶着犁爬,赤脚踩在地上,一个上午的时间,一块平地就变成阵阵翻滚着波涛的海洋。初春之时,春草初长,清新的风涤荡着,满眼满眼的希望。
爷爷犁地时,我们会提着篮子跟在爷爷后面捡泥鳅,犁耙所到之处,泥土哗啦啦翻开,泥鳅被犁出来欢快地蹦哒着,我们赤脚踩着新鲜的泥土,亳不费神就捡了一篮子泥鳅。
那时候的地里,泥鳅,鳝鱼,蚂蚱,青蛙等小昆虫特别地多。虽然帮大人干农活我们有点力不从心,但在地里的时光却一点儿都不枯燥,收工时收获满满。
听爷爷说,在爸爸小时候,地里的小动物小昆虫更多。那时候田里随便一个脚窝都可以捡只甲鱼。我幻想着满是甲鱼的场面,对只有青蛙和蚂蚱的庄稼地有点惋惜。
可到现在,虽然我己经不干农活了,但地里的昆虫,小动物们也越来越少了,连蚂蚱和青蛙也几乎寻不到了。“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如今蛙声越来越稀薄,人们的丰收已经不再依靠田地了。
农田越来安静,越来荒芜。小昆虫越来越少,也越来越枯燥无趣。再也没有像爷爷那样热爱土地的人。人们不爱土地,却比以前更肆无忌惮的侵占小小的它们的生存空间。
在我的印象里,爷爷总是把锹放在肩膀上背后,一只胳膊搭在锹把上,在田埂上四处巡逻,因为田鼠会打洞,田埂里的水就会漏光,禾苗是不能缺水的。如果听到了流水声,八成是漏水了,他便马上修补好,幸亏发现及时,不然又要重新放水,也是一项不小的工程。
爷爷喜欢打麻将,一有空就把儿子女儿们招呼在一起打,但他们往往打一会儿就扯皮,纷纷指责对方牌打错,或者欠钱。爷爷劝也停不下来。
后来我们长大,也学会了打麻将,爷爷一有空就摆好了牌桌,把孙辈们召集凑成一桌,给我们每人发几分钱,开打。爷爷打牌姿势夸张,每次摸起一张牌几乎要绕一圈才到他的面前,一场牌下来,我们竟然比他自己都清楚他的牌——爷爷的钱输得毫无悬念。
我上初三那年,课业繁重,不知道满是活力的爷爷什么时候进了医院。一天周末不上课,母亲让我们去看看爷爷,原来爷爷在医院里治疗了一段时间,竟莫名其妙地到了弥留,已经从医院回家准备后事。我和弟弟妹妹来到爷爷的房间,爷爷的十个孙子都来跟爷爷告别。
上次见他还是黑发,他住了一次院,头发竟白成了霜花,我不知道这两三个月的时间到底遭遇了什么,死神为什么能够这么要轻易夺走爷爷。
我们都还小,不知道病榻前的告别的意味着什么。我们上前喊了声爷爷,他竟然露出了笑容,爷爷弥留之际的笑至今我记忆深刻。那里面有留恋,有鼓励,有不舍。
思念不止,生命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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