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槐树下的女人(散文)
夜色微阑,村里的女人便会自发的,三三两两地来到村中心这棵老槐下聚聚。浓密葱郁的树冠就象一把诺大的遮阳伞凌空撑起,夏日为她们纳凉避暑,冬日又为她们御寒挡风。女人们更是毫无遮掩的,各自掏出道听途说的八卦心事,东家娶了个靓媳妇,西家的儿子考中了哪个大学,谁又和婆婆闹意见了,张老头这回又几天未进汤面了,某人的药材生意又亏本了如此等等,直聊到眼皮耷拉着哈欠连连才会慢悠悠的离去。
远离了闹市的女人们,虽不能象城里女人那样去悠闲散步,或是晨练,或者去健身房做瑜伽,要么再去美容院护肤养颜。她们却在做完了一切家务活后的傍晚,没人传唤也无人相约,各自拿上手里的活儿,神差鬼使般的全都聚齐在老槐树下,和男人一样天马行空的说着笑着。
她们的谈话,常令人捧腹大笑,也无需讨论那些企业精英,或更高更远的传奇人物,她们实在不需要了解那么久远高深的人或事。偶尔听见儿女们或男人谈及这类话题时,也丝毫引发不了她们的兴趣,用她们的话说了解那些人事,远不如知道哪家店里的油盐酱醋便宜更划算。有人在影视剧里看到别人怪异的发型后,你听听她们的议论:
“丑死了活象个二流子!”
“咋和叛徒王金彪留一样的发型?”
“别看他流里流气,听说人家能发射蘑菇云上天呢!啧啧,人见人怕惹不起的主哇!”
女人们尖细的话语,在空旷静谧的夜晚显得格外清晰刺耳,星星也好象听的入了神,忘记了一闪一闪地眨巴眼睛。杂草丛中的蝉儿没完没了的悲鸣着,几近干枯的池塘里残存着的三两只青蛙,拚尽全力的唱和着,寂静的夜晚就在这样的蝉鸣蛙怨中,多了几分鲜活,多了几分生机。
当流星划过北斗七星,拖着长长的尾巴窜入银河系的那一刻,她们依然谈论正酣。说起妲己和纣王,西门庆和潘金莲,刘姥姥和王熙凤这些老得掉牙的故事,她们却谈上百遍千遍也不厌其烦,瞳眸里时不时的放出异样的光彩,上眼皮也丝毫看不出有一点瞌睡的痕迹。
还会因一两句泼辣而又露骨的话语,笑的前仰后合,花枝乱颤,一边晃悠一边轻唤
“我的妈呀,我的妈呀!”
末了,一个个又活灵活现的把《狸猫换太子》的故事,非要说成是妲己的狐眼绿光一闪,便掐死了狸猫,剥了皮套在太子的身上。
她们铁定了的事你除了咂舌轻叹以外,看到的便是她们憨憨的娇态,不矫情不刁钻,一颗透亮的心毫无遮拦的呈现在你面前。
都说温州的女人是个生意精,精得满世界滴溜溜的把钱赚;也说川妹子太泼辣,搓起麻将推城墙,背着个娃儿不顾家;更说东北的妮子是块宝,抽烟赌酒女汉子,猪肉专炖粉条子。
乡村的女人是什么?里外活儿一肩挑,粗手大脚专种田,供着个男人当
老槐树下的女人(散文)神仙,罐罐茶前懒动弹。
乡村女入最看不惯的就是模棱两可,毫无主见又无血性的男人。用她们的话说便是:
“三鞭杆也抽不出个驴屁来还象不象个男人!”
“你看看他那奴家的德性!边走路还边看自己的影子,还边走边用手绢擦鞋上的土呢。”
个别男人的娘娘腔,及细小动作,也未能逃脱女人们追鹰般的眼珠子。
村子里哪些个挣不了钱,又养不了家的老实巴脚的男人,常常是她们挖苦讥讽的对象。
一旦自家男人卧病在床又无力干活时,她们嘴里会不停的抱怨着,又担误了多少农活,影响了多少收入等诸多嘀咕。
嘴里怨怼着,却在每一碗汤面里会卧上两个荷包蛋。更忘不了在每一个晚上,为男人捶捶背揉揉肩,再端上一盆温热适度的清水,为男人泡泡脚驱驱乏。软言温情,柔声细语那不是她们的性格,骂骂咧咧中掏心掏肺这才是乡村女人固有的个性。
对于初来乍到的城里人来说,也许会适应不了扯着嗓门子说话的女人,也习惯不了她们肩挑手拎,跨着大步走路,更不会习惯她们肆意的笑声,或把赤裸裸的心事晒在人前。
当你话别她们走出家门时,她们却会用自产的苹果黄豆,玉米面,洋芋粉等各类土特产来填满你的行囊,并踮起脚尖一直目送你渐行渐远……
老槐树下的女人(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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