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吗,下雨了”
“喂,蠢了吗,下雨了!在想什么呀你,走了!”
“再让我看一眼,就一眼,最后一次请求你,可以吗?”
“不要再理我了”
青春里的最后一幕不是大家开怀大笑奔走相告,不是抱头痛哭不舍离别,是那个暗黄色的雨天,四处奔逃的样子,似箭一般的雨丝斜插在青春最后一场戏的人儿身上,泪水混在了雨里,看不清路,看不清你,嘈杂的声音也加入了这场逃亡里,淹没了所有的呼唤,所有的告别。
最后一天,原来是这个样子的。
“你那时候真是傻里傻气的,哈哈哈!”说着,铭吞下了一大口啤酒,继续笑着。
“你说什么?!敢不敢再说一遍!”她威逼着他。
“毕业那么多年还是一只母老虎哟!”铭装出一副很害怕的样子,顺手又开了一瓶啤酒,说着就要给她加酒,刚要倒,她就突然被一个人影拉走了。喝的有点头晕的铭也没看清是谁,继续喝着自己的酒,和旁边的人继续“叙旧”。一群许久未见的老同学,仿佛又回到了当年的课间,打打闹闹,似乎岁月从没在他们身上留下痕迹。
“知道吗,下雨了!”
一瞬间,她看着他,怔住了。
“下,下雨了吗……”
“喂,蠢了吗,下雨了!在想什么呀你,走了!”
说着便一把拉住她的手腕,握的那么结实似乎从未打算放开过。
就这样,拉着她,在雨里,狂跑着,穿过重重的雨线,经过了一个又一个仓促的人儿。
她来不及思考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跟着他跑,正当她不顾一切的跑着的时候,他突然停住了。
抬头一看,这一会儿居然跑到了学校的最后面。
“嗯,跑到这儿了,这儿,这.....”她怔怔地望着这一小片地儿,角落里默默矗立的报栏,破碎的玻璃,杂乱的野草,荒芜的花园,大概是一个花园吧,至少在她心里,这个地方是一个避风的地方。
“我前几天发现你总爱往这里跑,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喜欢这个地方,后来我就悄悄的在你后面跟着你,躲在那根柱子后面,看你傻笑,看你因为看到天空突然放起烟花而欣喜跳跃,看到你经常低头不语又时不时看着黑色的天空叹气……我想说,想说.....”
她这才恍过神来,看到他被红色充斥的脸庞,无处安放的眼神,不知道她面前的这个人,这个属于她过去青春里的人想说什么。
“我想说,想说,明天高考加油!”
刚恍过神的她又怔住了,“喂,今天是2015年6月6号吗?”
“额,哦哦,对,加油!”
“加油!”
毫无疑问的是她又回到了高中,而且更确切的是,上一秒还在老同学聚餐会上的她明天就要高考了。
但她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儿,她记忆里的这一天,不完全是这样的。
“哎,不管了,考完试再说吧。”
再一次,又涌进了高考大军里,一路上,交警,路人似乎都在为考生祝福,
坐在同样的位置上,望着考场前面的那个钟表,她在心里默念了一句加油,开始了答题,语文,数学,文综,英语,就这样一场场的考完了,她的青春,在这个小城的十余年青春,在跨出考场的那瞬间,彻底结束了。没有小说里写的那么轰轰烈烈,没有电影里演的那般美好,是生活,总会一天天归于平常。
她,一个快要奔三的大龄剩女,早就不是那个坐在考场里的十七岁的小女孩的,毕业那么多年,每天一半的时间挤在地铁上,其余的时间全都耗在了那个小小的工作间里,那是她所有开支的来源,是她拼尽全力都要守住的地方。可谁又曾想到,命运又把她送到了这个节点,那些故事,她怎么会忘,只是现在的她不太愿意回想。
但现在还是2015年,她,是一个刚高考完的少女。
黑夜里,刚打开手机,就听到了一串儿的消息提示音。
2015 .6.6 9:00
“在吗?”
9:30
“不在呀,”
“...”
9:45
“我那天想说的话其实是,如果,我是说如果,可以的话,我想代替那个地方,成为你的庇护所。我知道这样说有点儿不自量力了,但可不可以给我一次机会?”
10:10
“不可以吗?你看到了吗?看到的话可不可以给我回复一下?”
10:11
“我一直等你”
看到这一堆消息,不知是命运作弄她还是发生了什么邪门的事情,他居然会发这些给她,记忆里,曾经高考完的那晚,他发过消息,不过是几个句号而已,似乎在给她强调,青春结束了,一切在今天都结束了。
但,她还是哭了,没想到重新回到过去,6月8号,她还是哭着结束的。
她没有回复,假装从没有看到过这些话。
6月25号的同学聚餐如期而至,该来的还是要来的,她刻意避开了他,跑去和其他人开开玩笑,打打闹闹,在饭桌上使劲的吃喝,。KTV里,他坐在她对面的那个黑黑的角落里,一直看着她,看着她看起来好像很开心的样子。一整天,她都和铭黏在一起,但铭知道她心里其实是不太开心的,“嘿,不然我唱首歌给你听吧?”说着,铭便跑到了点歌机前,唱了自己最拿手的《说谎》,获得了全班女生的喝彩,她也知道好听,不过她想听的并不是这首。
“知道吗,下雨了。你喜欢的花开了,如此坚强....直到有一天,我们不再疯狂,请不要失望,哪怕平淡收场...我懂你的倔强,你懂我向往。如果有一天,我消失在远方...”
一股散发着淡淡温暖的声音钻进了她的耳朵里,一字一句写在了她的心里,是他,
“我喜欢丁香花,白的,紫的,都喜欢,我喜欢你,是我的,不是我的,我都喜欢。这一次,请给我一个机会,一个停留在你青春里的机会。”
大家都呆住了,“他这是疯了吗,他们这是怎么了?” “哎那谁,你是她同位,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她也愣住了,这不正是从前的自己最想要的吗,那个夏天她最大的愿望,就这样实现了,但她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她会去另外一个小地方,读一所不怎么知名的大学,毕业后像一条死鱼一样在这个拥挤的社会大鱼缸里无力的挣扎,做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大龄女青年,而他,他会有自己的新的人生轨迹。
就算命运让她重回到了十七岁,但,有些事情,应该还是改变不了的吧,不,是她没有那份勇气,
这一次,她变得畏手畏脚,而他,和曾经截然不同。
“我等你,等你回来。”说着塞了一封信给她,然后转身就跑开了。
“Xxxxxx,请允许我再一次这样叫你,这是一个十八岁的少年写给十七岁的你的信。
少年经历了许多后又回到了十八岁,长大成人的感觉真的很煎熬,前几天我还是那个一个躲在出租屋里晚上一个人喝闷酒躲避各种压力的二十八岁大龄单身青年,嗨,说起来也挺具有讽刺意味儿的,没想到,我还能回到十八岁,还能再遇到十七岁的你,你长大后的样子我知道,因为在你以后的日子里,我像一个很怂的傻瓜,只敢一直悄悄的关注着你的一切,看你每天劳累,开心,难过的样子。这一次,我才发现你喜欢一个人躲在那个小地方,才发现,这么多年,我一直生活在你的影子里,如果你愿意,可以留几寸青春的回忆给我吗?”
“你在哪里,我想见你。”她打完这几个字按下了发送键。重来的青春大概就是用来弥补曾经的悔恨与遗憾吧。
“在学校,教室。”
看到消息后,便匆忙奔向了学校,推开教室门的那一瞬,看到一切和记忆里那么相似,
“来了,看你累的,都出汗了,跑那么急干嘛,都说了我会等你。”说着,便用纸巾给她拂去额头上的汗。
“我,这一次,也是我重新回到十七岁,我怕,因为我不知道我会在这里停留多久,虽然我知道未来可能还是无法改变,但这一次,我不想再有什么遗憾了。”
傍晚时分的阳光慵懒的穿过教室的窗户,成片的躺在书桌上,讲台上。
这样,就美好了吗?
第二天清晨好像不是那么友好,一阵刺耳的铃声肆无忌惮的涌进了她的耳朵里,
“喂.....”
“xxx吗,你是第一天来上班吗?!你看看这都几点了,您老人家是想这辈子都在床上度过吗,我们公司要不起您这种退休老干部!五分钟之内我要看到你!”
“啊,经理,,”她刚想解释,却只听到电话那头滴滴的声音。
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今天,今天是,啊!
赶忙爬起来洗漱换衣,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已然不是昨天那个十七岁的少女了,她又回来了,青春终究是无疾而终的,日子又要开始争分夺秒的过,继续奋力的为生存而挣扎。
想到这儿,她顿住了。
看着镜子中开始被生活磨洗的自己,想起了前几日恍如梦境的经历,她想要的究竟是什么,牺牲了青春的自己想要换来的是什么?是终日奔波忙的不停转儿的熬夜加班还是为了在这个地方攒一辈子的钱结果连一个卫生间大小的房子都买不起?
这些年,她被现实束缚的小心翼翼了,成了生活的奴隶。曾经想要成为作家,也能开一场签售会的梦想被她后来心里的一句“异想天开”打败了,柴米油盐房租工资成了她生活中新的“女神”,是她生命的源泉,梦想这种东西,年轻的时候谈谈就够了。
以前的她可能会选择顺从现实,但这一次重又返回青春给了她改变的勇气。
“下面让我们欢迎新晋著名女作家xxx来为我们讲一讲她的创作灵感。”
“嗯,大家好,很开心可以在这里与大家分享我的创作经验。这一本书可以产生我要感谢我青春里的最后一个人,在这儿我想对他说'你好,十八岁的大龄单身青年,我是十七岁的单身大龄剩女。'这是写给你们的,也是送给我自己青春的一本书。”
“下面进行签售环节,大家有序排队。”
“你好,可以帮我签一句话吗?”
“嗯好,请讲。”
“知道吗,下雨了。”
“下,下雨了吗?”她惊讶的抬起了头,直直的注视着眼前的这个人。
“你好,十七岁的少女,我是十八岁的大龄青年。可以给我一次机会让我陪你一起流浪,一起走过剩下的日子吗?没关系,这一次,我依然愿意等你。”
“好巧,我也在找一个人陪我,既然你来应聘,那我就勉强答应吧。”
说着,自己便被他一把拉住,
“喂,蠢了吗,下雨了!快跑啊!”
“喂,你轻点!”
原来,青春一直都在,从未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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