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仓促应战
听了李大湖的回答，场院里的人都感到意外。不用枪，那是要用刀了，还真要千刀万剐吗？
便有胆大的在下边喊：“准备给他多少刀啊？人手不够，算我一个。”
立即有人附和，“算我一个”的呼声此起彼伏。
李大湖说：“用刀是要出血的，叛徒的血太肮脏，流出来会污了桴槎山下的土地。我们安排了一个特殊的葬礼，名叫‘千人踏’。这里不多说了，大伙儿都跟着过来吧。”
众人随着李大湖，来到山下林深处的一块开阔地，张区长和联络队的队员都在这。众人看到，紧靠山根处搭了个临时祭台，祭台上立着一个三尺高的牌位，上书“临湖区三十二烈士之位”。牌位前挖了个二尺宽的深坑。深坑旁边，吴谷山已被套上麻袋，外面用绳子扎粽子似地，捆绑得结结实实，大概嘴已堵住，听不到任何声响。不远处的一棵小松树上，挂着两挂长长的鞭炮。
看看人到得差不多了，李大湖向张区长点了点头。张区长跨前一歩，朗声念道：“‘为党除奸，祭奠英灵’。仪式开始！”话音刚落，有人点响了鞭炮，在噼里啪啦的爆响中，孙家斗搬起扎在麻袋里的吴谷山，头朝下，脚朝上，扔进深坑里。随后，李大湖和队员们一起动手，用铁锹向坑里填土。
站在外围的群众，靠得近的，看的真切，开始切切私语：
“那麻袋里装的，是死的还是活的？”
“当然是活的了，要不，能站的住？”
“那这是活祭了。”
“还是倒栽葱呢！”
“哼！这就是叛徒的下场。”
“活该！”
“烈士的灵魂会得到安慰的。”
“那是，那是。”……
坑里的土已经填实，4个人抬起一块大青石板，稳稳地压住坑口。
李大湖第一个跨上青石板，先狠踏一脚，再面向烈士牌位，三躹躬后，转身而下。后面的队员依次而上，踏石，躹躬，气氛庄严肃穆。再后面的，不用招呼，村人仿照队伍上的样子，扶老携幼，一一从青石板上踏过。整个过程，没有其它动静，只有一个声音，均匀而又绵长，踏、踏、踏……
时过正午，太阳挂在头顶不动了，风也停了，仿佛都在屏声息气地观赏这场奇特的“千人踏”……
吃过午饭已快到傍晚，李大湖安排，昨晚参加行动的，都去睡觉。也真是太睏了，这一觉，直睡到第二天早晨，还没完全醒过来。
“队长！队长！”
惊醒的李大湖翻身坐起，望着叫醒他的王家齐：“什么事？”
“有个女人要找你。”王家齐说，“她说她丈夫叫茆四海。”
“ 茆四海？”李大湖挠挠头，“噢，是他。那女人呢？”
“就在祠堂外面。”
“快叫她进来。”
李大湖这时已经完全清醒，茆四海，就是那个俘虏兵班长临走时留下的名字，现在支派他老婆过来，一定是有什么紧急情况。
当王家齐带着那个女人急匆匆地进来时，荚存义、陈杰、戴志忠3人也都认出了她，也都围了上来。
“李队长，这里有危险，你们快跑！我男人说……”
“别急，慢慢说，”李大湖想要她说清楚，“什么危险？”
“哎呀！来不及了，快走吧，他们马上就要打过来了！”那女人越着急，越是说不明白。
李大湖脑子飞快地转了起来，他们，他们是谁？情报既然是茆四海传来的，一定和烔炀河车站的那个保安中队有关。那么，保安中队怎么会找到这里来呢？坏了！那几个放回去的俘虏兵出了坏水。
“全体准备战斗！”李大湖大吼一声，“把武器弹药全带上，上山！“
啪——
村口传来一声枪响，敌人要进村了。李大湖突然想起，不能让敌人进村祸害群众，必须把他们引到山下。便招呼道：”孙家斗把机枪扛到山上架好，其余老队员跟我来！“一眼瞥见茆四海的女人还站在那里，便叫下王家齐，护送女人出村。
李大湖7人，又都各拿了一支步枪，冲出祠堂，奔向村南边的那片槐树林。
槐树林东边的那条大路，是进村的唯一通道，放眼望去，敌军长长的一溜，毛估着百十号人，先头部队已经进村。李大湖示意大家散开，把枪架在树枝上，举起左手往下一劈，7支步枪同时开火，敌人的长蛇阵像被拦腰斩了7 刀，倒下几具尸体。已经进村的敌人听到后面枪响，立即调转头来，扑向槐树林。
这股敌人，正是烔炀河车站的那个保安中队。
昨天一早，中队长梅魁胜接到报告，说老当铺昨夜遭到袭击，后面的人都被带走了。报告人是那个镇党部值班人，他当时睡在第五进，第六进的嘈杂声响把他惊醒，他情知坏事，却吓得不敢吱声。等到外面平静下来后，他战战惊惊地爬起来一看，后面通道的门都开着，已经空无一人。他暗自侥幸，却又不敢怠慢，天一亮就赶到驻军那里报告。
梅魁胜一听头都大了，人没了都是小事，那里还有个小军火库呢！急忙带人去查看，见库房门大开，里面的枪支全不见了，只剩下几十箱子弹。这情景，气得梅魁胜七窍生烟，尤其是那挺德国造的马克辛轻机枪，一直没舍得拿出来用，还没试火呢，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没了！
盛怒之下，他把前面几户人家，包括那位税务所长的老婆，全部赶到后面的院子里，一家家审问。那几户人家像串通好的，都说昨夜睡得死，后面发生什么事，一点都不晓得。所长老婆说得也在理，白天娃吵得太厉害，晚上倒床就睡过去了。她可不想沾这个腥气，到时候洗都洗不净。
垂头丧气的梅中队长回到队部，越想越生气，午饭都不想吃了。正在这时，勤务兵报告，说茆班长他们4个人回来了。
像抓住根救命稻草，梅魁胜一下来了精神，忙把茆班长4人喊进来问话。”那几个人呢？”“他们不愿回来，都留那儿了。”茆四海回答。
“中队长，”那个老兵主动插话，“昨夜我们是被共军游击队偷袭，要是真刀真枪地干，我们也不会输他们。”
“共军游击队有多少人？”
“连同他们老窝的人，拢共才十几个。”
“去那儿的路能认得吗？”
“能！来回都走两趟了，咋会不认识。中队长要想去干他们，我带路。“老兵拍着胸脯保证。
”好好好！你们能回来就好。现在你们都下去歇歇。“
虽然梅魁胜当场并没有说出他的行动计划，茆四海还是从他那得意的微笑看出点端倪。下午排长们又被召去开会，回来后就要求大家擦枪，检查弹药，茆四海明白，偷袭桴槎山的行动已确定无疑了。他知道，保安中队没有夜晚打仗的习惯，行动只会在明天早晨开始，他要想办法在明早之前把这个情报传给李队长。
傍晚时，茆四海向梅魁胜告假，说要回家看看，他老婆还不知道他死活，照个面好让她放心。梅魁胜同意他回家，但要求他晚上息灯号前必须归队。回到家后，茆四海把他和李大湖的约定，以及梅魁胜的动向，都和他老婆说了。老婆说，这送信的事，就交给我了。你行吗？他问。老婆说，你只要告诉我地名和方向，我明早天不亮就动身，到那边我再问问人，一定能找到。
茆四海伸手把老婆揽在怀里，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他明白，老婆心里装着苦水，装着仇恨。他想起那个罪恶的夜晚，梅魁胜趁他在老当铺值守，闯入他家，强行奸污他老婆。第二天他回到家中，披头散发的老婆向他哭诉梅魁胜的兽行，也就是从那天起，只要轮到他值班，他都要把老婆带到当铺过夜。这颗仇恨的种子，始终埋在心底。现在，两口子把复仇的希望，都寄托在共产党游击队那边。
第二天早饭后，全中队紧急结合，倾巢而出，直奔桴槎山方向杀去。
到了陈家堰子村头，茆四海担心他老婆路不熟信未送到，假装被绊跌了一跤，趁机向空中放了一枪。也就是这一枪，提醒了李大湖，要把敌人引出村外山下。
槐树林里，李大湖等人利用树干做掩护，边打边向山边撤。因为是7枪齐发的排子枪，声势不小，路上的敌人全被吸引到槐树林方向。
”弟兄们，快上啊！“冲在最前面的那个老兵，回头大声招呼，”共军就只十几个人，一个都不要放走！“
李大湖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不禁怒火中烧，举枪瞄准他的后胸，叭地一声，子弹飞出枪膛。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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