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落雨成谷。望天收的农人张着嘴,企冀那雨能落到嘴里。
星点,来了。雨摸着麦子的绿叶,久违了,好友。
麦子们拍手,它们的渴望终于降临。
过年到现在,你去哪儿了?
你知道,我做不得主。多少次,我从这青山头悠悠飘过,我甚至看见你们望穿的眼神了,可我还得走远。人家容不得我的挥手。
正月初六那场雪,一夜一白,那时多睡的我们没有在意。中午的升温,让一白一个小时不见,润了山河也沐浴了我们。我们认为这是你哥哥打的前站,哪知道一走就是天涯远,我们连它弟弟的身影也不曾看见了。
实在对不起。我岂能不知?靠着我几个哥哥的力量,春花都开,山草也青,但对你们的需求和呼唤,我的应答确实少了。一个多月前,有我的小兄弟过境,你们的邻居趁机放了冷跑,助加了湿势,人家田里的你们的同类,汩汩欢歌了。我不忍心,对着东海的潮涌和来风起了抗议,它们以沉默对我,而南方的稻田已经水如针点,有燕子迎着直上,搏雨斗乐了。
你不知道我们的口渴。我们身边的土地,裂开了长长的缝儿,有的有三四指宽,不知道有多深。没有你,风却多,越刮越干,我都感觉站不稳了。往年这时,我应该是欣长如中学生了,今年的此刻我还是小学没毕业的样子,和常年矮了一头。你知道,抽穗和扬花,分蘖和灌浆,哪一步也不能没有你的。农人从我身边走过,有人一声叹息,有人眉锁愁云。他们放下锄头或铁耙,只能空茫对山了。
你不用多说,这样的心绪何止千年?我比他们更着急,比你们更愤懑。我约了近好的伙伴,成了浩荡的大队,迎了西来的冷气,对着东来的潮湿,眼看就要成阵成滴了,要么忽然的太阳出,要么猛然的风叛变,又把久久的心血吹散。但我不弃不忘,如有托付,我哪里会放了成雨的追念?多少的回合后,昨夜我们悄悄来到了你这个山头……
我知道你的不易,只要你来,我们不会埋怨你晚。你在大天,来去最自由处反而成了不自由,你可能空望脚下土,恨了远处川,但都是无用。谢谢你,我得赶紧珍惜你的光临,痛饮这甜浆,满足我早已辘辘的饥肠了。
雨踏实而欣喜地看着麦子。咕咚咕咚的牛饮,响彻不停。躲在一竿麦叶下的小虫,不知道究竟是雨的脚步,还是麦子的吞咽。场里草舍边的农人,微笑早已上了嘴角。
天晴,该糙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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