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架上的书,任由爱书之人翻借阅。初时嫂子叮嘱,建一借阅册,借还登记,以免遗失。如我这般糊涂,哪里会有那么周全。猛一日女儿欲读《傅雷家书》,呜呼哀哉,果然不见。你看你看,何时失去都不得而知。
急急嘱俊林小哥补齐,始抱回家,便情不自禁于落地窗下,窝进傅氏那舐犊之情中。开篇便是离别之伤,字字思儿,句句含泪,你将走我便思念至极,像极了彼时哥哥离乡去往省城求学的情景。
哥哥自幼好学,品学兼优,时代表学校参加奥赛,小城里也算数得着。十六岁那年离开家乡,去往省城求学。家境贫寒,母亲病弱,这一次离开,个种无奈与酸楚,不足与外人道。父亲送哥哥未归,我与母亲在家终日以泪洗面,除却思念,更加不舍哥哥在外吃苦。
今日个把钟头的距离,彼时只能依靠书信往来。最最真切的,便是我哭着读哥哥的信,母亲流着泪听。我写了回信,再哭着读给母亲听,母亲应准了才寄出去。一封信,总是要哭着读上个十回八回。每一个字,都能捏出哥哥的音容,娘的亲儿,我的兄长。
一日,哥哥说,学校有贫困生助学金,老师说他符合条件可申请。父亲急急回信,咱不申请,让与别人。哥哥谨遵父命,与另一来自山区的同学,每餐同食五分钱的清水蔬菜。读罢此处,我母女情不自禁又是一通抱头哭泣。
寒假归来,哥哥与旧日同窗于操场打球,我前往喊其回家吃饭。如旧日般,从头顶上找人(离家前,哥哥一直是同伴中个子最高的),却不见我挚爱兄长的脸。不得已搜索个矮的,欣喜之余心酸不已,欣喜地是找到了我的哥哥,心酸的是我的哥哥营养不良,瘦弱不堪,已然从同伴中最高的变成了最矮的。
人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我说懂事的孩子早当家。十周岁多点,假期我已是校办工厂最早的打工者,各种活计得心应手,不输二十岁左右的大姐姐。看到哥哥那样,我心疼不已,思虑良久,不敢跟父母说,鼓足勇气探哥哥的意见“我想辍学打工。”哥哥不明所以,气道“你是想讨打。”
我虽不如哥哥般参加奥赛,却也成绩优异,哪里舍得放弃上学,不过是逼不得已的念头。听哥哥这样说,也便明白,再怎样,家里是不会允准我辍学打工的。可年后开学,哥哥要带五十元生活费返校,父亲跑了三天都没有借到。父亲不说他没有借到钱,只说:“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在家多住几天吧。”
家里的气氛凝重忧郁,虽然都不说,心里也都知道为什么。再到假期,我更是一头扎进校办工厂,像上足了发条的机器一样拼命干活……父母的努力打拼更是不在话下。
终于有一日,父亲给哥哥写信说“家里条件好了,可以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了,不用再苦着自己了。”写到这里,又怎得不涕泪交流。可以吃想吃的了,可我的哥哥已错过长个的最佳年龄了啊。何况,懂事的哥哥只当是父亲安慰他呢,哪里舍得随便吃。
待我离家时,家里条件已大为改观。却仍改不了消费习惯,常常一个月连五十块钱都花不出去。加上奖学金,每次放假回家都能带两三百回去。
啰哩啰嗦,似老妪编瞎话。时有孩子过来谈心,听罢瞎话总问然后呢然后呢?没有然后,想到哪里说到哪里,别觉得谈心就要教育你。上天不给解释,上天也不给答案,除去爹娘,难有人苦口婆心,答案得自己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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