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是窗外吱喳的鸟鸣声把我唤醒。又是新的一天,心中自有说不清的喜悦。
我仔细分辨着鸟儿的啼鸣,最明显的当属是叫姑姑救的一种鸟儿了。它的叫声最是特别,姑姑——救,姑姑——救,“救”总是在“姑姑”后补上来,听着是那么急促。想起曾经看过的一篇民间文学故事,说是有这么一家人,小姑与嫂嫂关系处得非常好,但婆婆却死活看不上这个老实的媳妇,经常找各种理由虐待她,小姑对此也是无能为力。受虐的嫂嫂死后就变成一种鸟,叫声凄厉、哀婉,一声声似在呼唤小姑赶快来搭救她。
第四届中国诗词大会上,杨雨教授引用的一句话让我感受颇深,瞬间就记下了。“燕子不落愁人家”,虽说初闻此言,但对此我是深信不疑的。
小时在老家长大,听大人们说“燕子是吉祥鸟” “巧燕来归好风水”“喜鹊报喜,巧燕来归”。虽然对大人们这些话不是全懂,但燕子不是每家都有,这点我们也是知道的。小孩子都有攀比心理,有燕子落户的人家必定是令我们艳羡的一件事。每逢南归的燕子飞来,我是怀着多么热切的期盼,盼望着燕子可以在我们家屋檐下安家,让我们也能听到燕子的呢喃声,能看到大燕儿哺育小燕儿,小燕子飞出燕窝。我也曾仰着头,摇着手,跳着脚地祈求路过我家的燕子,“燕子燕子快落下,就在我家安家吧”!可惜,燕子从来没给我面子,更不给我机会,总是在我家盘旋一圈划个漂亮的弧线后就潇洒地离去了,让年少的我满腹心酸,恨不能拿石头子打下它一只来。
燕子不落愁人家我也曾拣到过一只刚出窝飞得还不太老练的小燕儿,抱着它我飞快地跑回家来。妈妈看到了,却认真地对我说:“快放了它吧,耍燕子是要害眼病的。你莫非不想要你的眼睛了?”闻听此言,吓得我赶紧又跑出家门,见闻风而来的燕妈妈早已等候在那里。现在想来,耍燕子应该不是害眼病的问题,是妈妈不愿让我害死那只可怜的小燕子吧?
燕子不落愁人家就在我放弃希望,不再幻想的时候,燕子反而在我家屋檐下开始忙碌了。只见它们一趟趟地飞进飞出,衔来泥和草茎用唾液粘结而成,一点点地精心垒筑它们的爱巢。看着燕子终于要落户我家,一家人都非常非常开心。爸爸看着它们一趟趟地忙活,趁燕子出工,好心地把一个新编的柳条笊篱搁在燕窝那里,想着能减轻人家工作量,尽快地把家安下来。孰料,衔泥归来的燕子发现有人动了它们的窝,决绝地转身离去,害我们一家人空欢喜一场。无奈,一家人又掉转枪口,一致声讨起爸爸的罪行来。
第二年春天,燕子又一次成了我们的家人。也就在那一年的4月,爸爸落实政策,一家人和淳朴的父老乡亲再见,与屋檐下的燕子道别,开始了城市生活,至此少见燕子的踪影。
想来,“燕子不落愁人家”,起码在我们家是应验了的。那些年,父亲被划为右派,劳教三年又被遣返农村改造,母亲被迫跟随回乡,家里真正是愁云笼罩,惨淡经营,燕子又哪里肯看我们这一张张苦瓜脸啊!
燕子不落愁人家春来了,天暖了。南来的燕子,想必也快迁徙到北方了吧?只是,遍地的钢筋水泥,高楼林立,哪里才是你们真正能立足的家呢?
二〇一九年三月二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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