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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文：玉琼 主播：玉琼
晚安曲：回家的路
01
前几日，有次下班回家。甫一下车，一阵凉风忽然卷地而起，吹得树叶哗哗作响。几片落叶在风中飘零，飞舞了片刻后，缓缓地掉落在我的脚边。
抬头，又见那株熟悉的梧桐。
记得初夏来临的时候，我曾在这里，小心翼翼地捕捉着夏日的气息。那时，叶儿经过春的成长，开始盈满生命的汁液。颜色也由新绿渐渐变为深绿，青翠欲滴起来，迸发出蓬勃向上的力量。
而此刻，连日的暴晒下，叶片开始有些干枯，耷拉下高昂的脑袋，边缘微微向内卷起。还有那么一撮，已经泛黄，在风中瑟瑟着，随时都有可能脱离母体的怀抱。
毫无意识地，脑海中蹦出一个字，秋。一瞬间，有些愣神。
明明艳阳还高高挂在一碧如洗的晴空里，明明深绿深绿的树叶还肆无忌惮地招摇在林木的枝干上，明明满池荷花犹有擎雨盖......
明明一切都还是盛夏的绚烂模样啊，怎么就，秋风乍起了呢？怎么就，落叶飘零了呢？
02
流年似水去，总是太匆匆。一种时不我待的思绪从心头涌起。如同古往今来，无数的文人墨客一般，毫不免俗的，生了悲秋之意。
对自己的变化，有些许惊诧。
从小到大，我实在算不得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陪家人看电影，母亲和小妹早已被剧情感动地泪眼婆娑，我还波澜不惊，端坐如磐石；十六岁外出求学，毫不犹豫地说，我要选个离家远一点的地方；独自栖在千里之外，平日里，总也想不起来给家里打个电话......
为此，母亲没少批评我。她曾语重心长地对我说：“总有一日，你会懂得，什么叫做乡愁......”每次，我都是嘻嘻哈哈打着马虎眼，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即便是后来，开始侍弄侍弄文字，也不喜那些太过悲凉的意象，极少生出愁、怨、痴、恨的情绪。
我喜欢的秋诗，是“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是“随意春芳歇，王孙自可留”；是“岁华过半休惆怅，且对西风贺立秋”......
我信奉的人生态度，是“埋骨何须桑梓地，人生无处不青山”；是“两脚踏翻尘世路，以天为盖地为庐”；是“白日放歌须纵酒”，是“春江何处无月明”......
写字只是去保持对生活和美的感知，记录下生命里一点一滴的感动，好在八十岁，记忆消退的时候，再回首，可以清晰看到自己来时的路，不至于空对杯中旋转的残茶，满怀遗憾地了此余生。
03
到底是年少不识愁啊，尤其不识乡愁。
就这么自顾自的快乐着，享受着远方的新奇与繁华，却从来没想过，我们与父母、长辈，就像站在抛物线顶点的两侧，随着时间的推移，生命指数发生着截然相反的变化：我们在一天天长大，而他们，在一天天老去。
如同我站在夏日的艳阳里，总以为时间，还很长，秋天，还不会来。
猝不及防地，梧桐叶，落了。我的姥爷，走了。他的生命，像这梧桐叶，就在我以为的还很早中，枯萎，飘零，迅速地走向终结，归于尘土。
走之前，他对我说，“如果还能活着，我想去你生活的城市看看”。可是，没有如果了。有时候，恰恰就是因为我们的自私和忽视，才会让自己的亲人抱着遗憾离开。
那时候，我突然意识到，人是真的会死去的。但是死亡的含义，直到参加姥爷的葬礼，我想，我都没有真正明白。
是在后来：
回家的时候发现老宅已经空荡荡了，透出阴森和冰凉的气息；
是梦中慈祥温和的笑容重现，睁眼却发现不过是一场虚幻；
是打开手机通讯录，不经意看到熟悉的一行，却发现电波那头早已没有了熟悉的声音；
是水果店看到一篮草莓，却发现很久很久以前，在小院摘草莓的小孩，和那个种下草莓树的老人，都已随风走远......
白云苍狗，世事无常。逝者如斯，生者已矣。
时间远比我们想象中流逝得快。亲人，也远比我们想象中老去的快。
回头看看吧，长辈家人啊，也许早已皱纹满面，垂垂老矣；回头看看吧，父亲母亲啊，也许早已不再年轻，两鬓微霜；回头看看吧，他们都在等你呢。
04
昨夜，蝉声犹未落，寒蛩不住鸣。聒碎乡心梦不成。
起风了。立秋了。
是时候，写封家书了。
玉琼
2018年立秋，写于苏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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