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舅姥爷:
很久没有这样称呼过您,因为您也有好几年不记得我了。小时候给您写贺卡就是这样开头的。依稀记得“舅”自对于一个小朋友来说真的太难写了。
“怎么还有个舅姥爷?”在您还记得我的时候经常重复这个小笑话。小时候一次您带我去公园玩,我在门口等您,路人看到一个小孩在等大人,问我在等谁。我理直气壮地答:“等我舅姥爷!”路人有点懵,自语:“怎么还有个舅姥爷?”那意思是一般不都等爷爷、姥爷吗,舅姥爷是什么关系?您回来正好听到这句话,觉得特别有意思,所以经常说起。
是的,“舅姥爷”,在一般人想来是挺远的亲戚关系了,但您不是一般的舅姥爷,您对家人的付出比一般人多。奶奶的哥哥,这样听起来更亲切,奶奶说起哥哥的时候也很亲切,您是家里的长子,又特别出众,一直照顾着奶奶、姨奶奶和家里的儿孙辈的孩子们,包括有点儿远的我。从小就听奶奶很骄傲地说舅姥爷是外交官,那会儿不明白外交官具体什么意思,只觉得是很风光的。最初见到您是在奶奶家,那时候我五六岁吧,您也才六十多岁,非常瘦,戴着眼镜,儒雅温和。可能因为您挺会和孩子相处,我和您难得的自来熟,跟您的第一张合影是我紧紧地抱着您的脖子照的,现在我都记得当时的场景,您越是笑着说“哎呀呀,抱得太紧了”我越是使出吃奶的力气更加全力地抱紧您,留下了一张有温度的合影。
在北京,我仍然是那么小不点没上学的时候,应该就是“怎么还有个舅姥爷”前后吧,我在您家里住过几天,您带我玩儿了一个从床底下、桌底下“探宝”的游戏,寻找不知道什么时候掉落的小物件。可能因为用到手电筒,又充满小小未知,我觉得太有意思了,那也成为了我和您特别美好的一小段回忆。我们还有姑姑姑父还一起去过什刹海北海,爬过香山买过红叶和松子,当然还去过您最喜欢的颐和园。
我上高中的时候,有一次您回老家,那时您有七十多岁离休很多年了,说去了苏州在重读<桃花扇>我边走边听您说,说得高兴时被路边的台阶绊了一下,灵活地控制住了平衡,还流露出一点点得意,说上还好大学的时候参加过舞蹈队。也是那一次,多年没回故里,却不知怎么被老同学们联系上了,说同学要聚会,舅老爷大方地请了客。回来家人还笑您,别的同学都土生土长常有联系,吃吃喝喝聊得愉快,您都不记得谁是谁了,却傻乎乎地买了单。
对家里人更是了,希望满足家人的愿望,从姨奶奶家最早的彩色电视机,到还是小朋友的爸爸心心念念的小皮球、英语字典,好像家里最洋气的物件都是舅老爷添置的。您喜欢请全家吃饭,节日、生日喜欢全家人热热闹闹聚在一起,以至于从小到大,很多关于您的记忆片段都是在饭店,全家人一起喜气洋洋举杯庆贺重要的日子。
您的衰老也是慢慢到来的,说话越来越少,渐渐不爱动,由远及近忘记一些人,由近及远忘记越来越多的事。这些年,我长成了个大人,您也从清瘦的老人,变成了胖乎乎的老爷爷,从喜欢照顾到所有人,渐渐变成了需要照顾的宝宝,偶尔心情好了乐呵呵说几句话全家都会很开心。您身心愉悦的背后是妗奶奶每天无微不至体贴的照顾,她照顾您生活起居的一起,也会像对孩子一样摸摸您的头发,会和大家说说您最近说过的话、做过的有意思的事,会推着您一起出去在花丛中合影,那是爱情最美的样子。
您安静地走在了疫情的特殊时期,清明之前,春花开了却没能再出去照相……一切从简,只能几位至亲简短送别。死亡虽然会让亲人伤痛,对于逝者却是灵魂脱离肉体的束缚获得解脱的重要日子,我们在世界各处为您祈祷,在精神的世界里相聚,送您最后一程,相信此生许多温暖的回忆您会重新记起,它们会一直陪伴着您.您教会我人间走一遭,看似傻乎乎地付出却是生命存在过的意义,感恩今生有位可亲可爱的舅姥爷,舅姥爷永垂不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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