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响里放着痛仰的歌,听着高虎唱着“像是写给爱人的歌”。
简简单单的一句,又把去年六月的云南带了回来。
说来也很奇妙,他们的歌不会让我想起南京重庆这样的城市,不会让我想起平时的工作日,甚至不会让我想起冬天。
重庆和南京的城市气息太重,而工作日的疲倦太多,冬天太冷。
这样的音乐仿佛只属于六七月份热烈的温度和假期,只属于通往云南西藏的公路。也只有30度的烈日和泼洒在天空的湛蓝才配得上这样的音乐。
在城市呆久了是会疲倦的。每天都看着都差不多复杂的地铁,差不多拥挤的写字楼,差不多精致的妆容,差不多潮流的穿搭,日复一日的凝望着差不多的时间。
于是在某些个阳光热烈的上午,会突然想出去走走,哪里都无所谓,哪里都没关系。
只要是人没有那么多的地方,声音没有那么拥挤的地方。
于是就有了云南的那个束河古镇。
可能是地处在西部的原因,再商业化的古镇也带有一点浪漫和东部地区绝对找不到的空旷感。
很奇怪,在这里游客再挤,商店再多,你都有一种身处旷野的寂寞。
故意找不知名的小路走着,人迹罕至的小巷转角处是一扇关着的大门,一条狗在门前趴着斜眼看我。它的眼神平静,身上的毛反射着稀稀拉拉的阳光。
再多走几步,是一个小小的院子,老板娘在里面的躺椅上玩着手机。
冰柜里放着她自制的酸梅汤,五元一杯,瓶子是玻璃的,外面带着薄薄的一层水珠。
酸梅汤很冰很甜,味道尝起来像云南蓝的不像话的天。
还有马,是那种二十元一次让游客体验乘坐的马,系着当啷响的铃铛,背上是五颜六色的马鞍和靠背。
马夫在不远处蹲着吃饭抽烟聊天,午后鲜少有游客来顶着烈日骑马,因而无论是马夫还是马都有了片刻的闲暇。
两匹马在树荫下站着,沉默地甩着马尾。
我站在这两匹马的面前,看着它们喘着粗气打着响鼻。
他们背上的铃铛晃动起来很好听,像饭店门口悬挂的风铃,也像沙漠上的驼铃。
这就是一些会让你莫名其妙难过的时候,附带着一些矫情和不可理喻。
你走在被太阳晒得明晃晃的青石路板上,前面是一个硕大的马屁股摇晃着。是一匹白马,被带帽子的女人牵着,一步一步地踢踏着青石路板,两旁的树底下三三两两的坐着吹牛唠嗑的本地人,抽着旱烟磕着瓜子。
路的两旁是一排排整齐的树,枝叶茂密。阳光被过滤成绿色,一点一滴的漏下来,落入桥下的一汪池塘,于是池塘也渐渐晃出了云南森林般的青碧。
我在这绿色的阳光下慢慢前行,跟随着马蹄和铃铛一踢一晃的节奏,走向前方。
我又想起了那两匹马,和面前的这匹马一样,它们有着一样的眼神,一样的铃声。
它们也会在这个古镇的午后昏昏欲睡么,还是被热的心浮气躁?
我本以为这样宁静而空旷的地方会让人觉得放松和惬意,但我只感到了难过。
一下子远离了人群和声音后,心底思绪的水位开始涨高,一点一点的溢过头顶,直到周围没有了一丝风,只有直直的宣泄而下的阳光将自己浸泡其中。
抛去城市里那些繁杂和纷扰后,你开始直面自己的思绪和想法。
没有躲避的空间,所有的情绪一层一层的涌了上来。
我看着没有白云的天空,慕地想起一个作家的比喻“蓝的就像汽车牌照”。
头顶的这汪蓝色下,连一只蜻蜓飞过,一朵野花蓬勃都有它独有的意义。这里不存在机械无意义的重复,每一个瞬间都喷薄着闪闪发光的鲜活姿态。
像是花朵随机地绽放,你不知道时期,但遇到时却一定会因为其中蕴含的巨大生命力而欣喜。
在西部旷野的风中,我的灵魂好似也被吹散了,洒落在青石板铺成的地面上,飘逝在一条短短的小溪里,迸发在挂着风铃和彩线的屋檐边。
这些碎片和着西部的风,连同着我的欢喜、悲伤,一起成为了没有意义的呓语,无意识的呢喃。
趁着大家吃饭的时候,独自坐在马路边,看过往的车辆扬起一层又一层的灰尘,看不远处卖水果的女人坐在遮阳伞下玩着手机休息,看小孩子坐在一起吃着冰棍玩着游戏。
他们让这片旷野不再只有毫无人情味的凌厉,也带了人间烟火气的柔软。
看到包着头巾的女人给孩子喂奶,看到穿着背心的男人呵斥调皮的孩童,心里渐渐的放松下来。这些再平凡不过的场景在这个旷野中显得是如此突兀又如此的融合。
旷野因他们而柔和,他们因旷野而深刻。
我为了逃避人群而来到了这里,却又因为这里有人群而感到安慰。
晚上的古镇里有歌手在街边唱歌,放在边上的音响传出略有失真的伴奏。
因为刚下过雨,所以歌手选了一个相对干燥的地方,背后是饭店,还有店家用来吸引游客的灯光。
他站在饭店木制的台阶下,吉他挎在身上,吉他盒放在一旁,身前是匆匆忙忙行人,身后是闪着彩色的逆光。
人很多,停下来的却寥寥无几,但无论怎样,在这个夜晚,能够伴随着歌声走路,总归是显得没有那么寂寞。
街上静静的,歌手的声音也静静的。歌声里有长安县,有董小姐,也有萨菲娜。
年轻的小伙子唱着“四目相对从那一刻”,吉他扫出好听的和弦。
我在旁边站了很久听他唱歌,听他唱民谣和摇滚,听他唱爱情和友谊,青春和中年。
我想我在这个南方的南方,找到了北方的一片苍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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