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家在哪里
外面雨淅淅沥沥，滴落在瓦砾上，打湿了院坝地面，浊了池塘里的水，绿树青草上面挂满了水珠，晶莹剔透，清新自然，空气中散发着淡淡的甜香味，穿过窗户的缝隙，盈满鼻间。
一窗之隔，是两番天地。
婴儿的啼哭声响起来了，女人置若罔闻，不一会，骂骂咧咧的声音伴随着脚步声进来了：“要死了，丫头片子哭啥呢。”
“生个小丫头片子，还要老娘伺候。一棍子下去，都不知道应一下，一天闷声闷气的。”
“你真是又丑又笨，大的小的天天只知道哭，好运都被你们哭没了，都不知道看一下饿了还是尿了。”
女人听着婆婆的咒骂声，两行清泪不自觉落下，笨拙地抱起孩子，哄了起来。 婆婆看着女人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掉转头，嘟嘟囔囔地走了。
女人看着怀里和自己又黑又小的丫头，泪水流入嘴里，换来一股淡淡的苦味。
“慧呀，你再等两天，妈就来接你回家。”母亲的声音回荡于脑海里。
“嗯，可是……何处是家呀？”
02 曾经
阿慧有两个哥哥，阿慧是家里唯一的女孩，然而爷爷每次看到阿慧总是一言难尽中夹杂着厌恶的表情，对爷爷很畏惧。爸爸总是淡淡的，哥哥们嫌弃她是一个女孩子，又丑又笨，还胆小，只有妈妈特别宠爱阿慧。
随着阿慧渐渐长大，阿慧出门总会听邻居议论，“你们看阿慧长得一点都不像她父母，又黑又瘦，还不爱说话。”
“不是亲生的吧。”
“谁知道呢？”
阿慧知道好不好看，看着镜子里那个有点黑黑的，瘦瘦的黄毛丫头，脸上看不出一点爸爸妈妈的影子，阿慧心想“难道我真不是爸妈亲生的。”
阿慧问了妈妈。 妈妈看着小丫头：“你是妈妈的女儿。”
03 小斌
有一天，阿慧放学回家，看到家里多了一个好看的男孩，瘦瘦小小的，穿着一身破旧的衣服，但是发现长得很像妈妈，阿慧心里一咯噔，有点惴惴不安，手紧紧握牢，静静看着爷爷他们。
原来妈妈当初想要一个女孩，结果生下来是一个男孩，另外住在乡下的远方亲戚家里，生的全部是女孩，妈妈不知道怎么想的，就用男孩去换一个女孩，最后挑中了刚刚出生的阿慧，至此阿慧成了妈妈的女儿，而那家也有了一个男孩。这也是为什么爷爷有点厌恶阿慧的原因，在那个大家都喜欢男孩的时代，完全不能理解妈妈用一个男孩去换一个女孩，结果还是一个丑丑笨笨的丫头。
如今，约定好的事情发生了变化。阿慧的亲生父亲去逝了，她的姐姐们知道弟弟不是亲生的，不愿意留他在家里，就开始虐待他，想把他赶走，最后他受不了自己跑了，所以才有今天阿慧看到的情形。
爷爷满眼疼惜地看着男孩，对爸爸妈妈说：“接下来你们怎么安排，小斌是肯定要留下来的，至于小丫头……”
妈妈喏喏：“当初说好的，谁知道会变成这样。”妈妈看到小斌的样子有点说不下去了。
爸爸也有点后悔当初依着妈妈想法来，还为此和父母闹得不愉快，小斌回来也好，至少午夜梦回，看着娇养的女儿，想到儿子，不会被愧疚所淹没。
爸爸最后拍板：“小斌是我们的儿子，阿慧也是我们的女儿。他们那样的家庭不缺女儿，不提也罢。”
就这样，小斌回来了。
04 多余
阿慧自从知道自己不是爸爸妈妈亲生的，多少有点不自在，也不知道该如何与小斌相处。
爸爸妈妈安排小斌和阿慧在同一所学校上学，小斌和哥哥们一样聪明，学习成绩优秀，不像阿慧，简单的题目也不会做，每次考试都是倒数几名，阿慧越着急越是学不会，看着爸爸妈妈对小斌的呵护，哥哥们在一旁嬉笑颜开，看着他们聊天，也不知道怎么搭话，爸爸妈妈看自己是越来越失望和欲言又止的眼神，阿慧忽然感觉自己是多余的。
阿慧一阵阵失落，手足无措，愈加沉默寡言。
阿慧在学校因为长得不好看和成绩差，显得自卑和孤僻，老师和同学们也不喜欢她。
有时阿慧想，如果自己是爸爸妈妈亲生的就好了，那一定非常好看和聪明，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没人喜欢。 每次小斌看着阿慧那时不时一闪而过的厌恶，都让阿慧浑身不自在。
阿慧害怕爸爸妈妈不要自己了，总是想好好表现自己，然而总是适得其反。
“阿慧是不是胆子越来越小了，成天不说话的。”
“孩子大了有自己的心思了，现在孩子多了，开销也大了，阿慧成绩不好，读到初中毕业就算了，反正以后也是要嫁人的。”
“还不是你当初，非得要用儿子跟人家换女儿。”
“我就是喜欢娇娇软软的女儿，再说你不也同意了的。”妈妈反驳。
“好了，也就先这样吧，毕竟也是我们养大的，以后多准备点嫁妆，她在婆家也不会吃亏。”
阿慧想到他们的话，对自己以后的路，竟不知道该企盼还是……
阿慧幻想着自己能够像丑小鸭变成白天鹅，美丽而优雅，终究事与愿违。
05 将错
阿慧通过相亲认识了一个看着实在，成熟可靠的男人，在之前阿慧已经相看了很多人家，各种的不适合与阴差阳错，总觉得找不到能够与自己相伴一生的人。
这个男人叫阿新，几次的见面与相处，他对阿慧的照顾与怜爱，让阿慧有了可以依靠的感觉。
“慧呀，就是他了吗？”母亲试探地问道。
想到那眉开眼笑的阿新，阿慧的心瞬间融化了，一直怦怦跳。对着母亲羞涩点点头“嗯！”
水到渠成，便是喜结良缘。
母亲准备了丰厚的嫁妆，阿慧这一天美极了，嫁着人妇，宾客盈门，笑逐颜开，新的生活从此展开。
一切仿佛还在昨日，却又若是久远之事。
婚后生活与想象中完全不一样，婆婆的翻脸无情，阿新的忙碌与忽视，终究使阿慧苦不堪言。
阿慧的笨嘴拙舍，面对婆婆的刁难，争辩不过，更加不想说话了。
秋风扫落叶，带不走一丝哀愁。
06 归处
花开时，心是沉静的；花落时，心是孤寂的。
“恭喜呀，得了一个千金。”接生婆道贺。
“一个赔钱货，有什么值得恭喜的。”婆婆大声嚷嚷。
“妈，再怎么说也是我女儿，不看僧面看佛面，你忘了阿慧是带着丰厚嫁妆过来的。”阿新小声道。
“不是看在她爸妈是城里人，谁愿意娶她，闷葫芦一个。”
“妈，你少说两句吧！心知肚明就行了。”
“哼......”
那天的话语，言犹在耳。泪湿衣襟，何处话凄凉？
烟雾笼罩，朦朦胧胧，看不清前路。
雨停歇了，清清冷冷的，翻出箱笼，着上最喜欢的衣裳，对镜梳妆毕，深深看了一眼沉睡的小姑娘，缓缓走出门外。
清香扑鼻，地上湿湿滑滑的，露珠打湿了衣衫也无所觉。
“快来呀，在这里。”不远处传来好听而轻快的声音。
不自觉加快步伐。“原来在这里呀”，阿慧想，看了一会，“快下来呀。”有个身影向她招手。
阿慧看了看，仿佛看了到那令人沉醉的久违的笑，跟着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最终扑了下去，冰冷的池塘水没过头顶，连同那颗冰冷的心一起沉于水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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