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着偷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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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站着偷读”，就是在书店站着看书却不买书，如果按照孔乙己的说法，窃书都不能算偷，在书店里看书而不买书也不应该叫偷读，但是并不是光明正大的阅读，叫偷读似乎也可以。这不是穷学生的一种习惯，也是应对图书水平不断下降的一种办法。

余“站着偷读”的历史可谓久矣，要从小学时代算起。“站着偷读”只能在公家的新华书店才能做到，在私人书摊是不被允许的。

曾在乡下书店看到过上世纪七十年代末中国青年出版社出版的孙犁小说散文选《白洋淀纪事》，封面是土黄色底色，稀疏的芦苇里三条小船上八九个游击队员背抢撑船图很引人眼球。封底三分之二白色，三分之一草绿色，32开本，400多页，定价9毛5分钱。一口气站着读完其中的《荷花淀》。小说刻画了抗日战争时期白洋淀地区以水生嫂为代表的一群青年妇女的形象。作品通过对白洋淀妇女送夫出征、探夫遇敌、全歼日寇等情景的描写，歌颂了中国农村妇女的美好心灵，表现了根据地军民英勇抗敌的爱国情怀和革命乐观主义精神。小说开头的一段描写：

这女人编着席。不久，在她的身子下面就编成了一大片。她像坐在一片洁白的雪地上，也像坐在一片洁白的云彩上。她有时望望淀里，淀里也是一片银白世界。水面笼起一层薄薄透明的雾，风吹过来，带着新鲜的荷叶荷花香。

这真是一种至美的境界，意境清幽，诗意盎然。月光、水色、薄雾、轻风、荷香，好一派和平恬静的白洋淀风光!在这星月交辉的风景画中，还有美丽的人物画。请看，正在

编席的水生嫂“像坐在一片洁白的雪地上，也像坐在一片洁白的云彩上”，在这里，景物、人物水乳交融，浑然一体。荷花淀自然风光的美和水生嫂劳动的美交相辉映，有力地烘托出人物美丽的容貌和美好的心灵。

水生嫂探夫未遇，在归途上遇到了日本侵略者的大船，这时，她沉着冷静，临危不惧，带领同伴“摇得小船飞快”，  “活像离开了水皮的一条打跳的梭鱼”，十分机智地往荷花淀里摇，那里水浅，大船过不去。小船窜进荷花淀，她就和同伴“一齐翻身跳到水里去”，准备和敌人以死相拼。

现在当然不能说穷得买不起书（“精装版书”之类除外）。但学生时代养成的“站着偷读”习惯至今不改。仔细想想，“站着偷读”也有几样好处。这是淘书中的一种筛选方法。看看序跋，翻翻内容，大概就知道这书对不对自己的脾气、该买不该买。考验长篇小说写得好不好，有一个妙法，就是随便翻到哪一页，品品味道如何。这最适于“站着偷读”——据我个人体会，只有《红楼梦》等少数经典经得起这种考验。现在散文、随笔、杂文集太多，也可用此法检验。另外，杂志也适于“站着偷读”，因为最精彩的文章可能只有一两篇。

当下，“站着偷读”已经升级为悄悄用手机拍照，把自己认为有价值的内容，背着店员拍下来回家再慢慢阅读。遇到厉害的主，最狠的办法是删掉所拍的内容，有时为了保存所拍内容不得不用微信转一部分钱才解决问题。

对于“站着偷读”的读者，任何书店老板都有点心中不悦而无可奈何。开书店而没有“人气”、门可罗雀不行；但只有“人气”而不赚钞票，岂不喝西北风？当然，我也不全是“站着偷读”，有时也买，比如《辞海》《现代汉语词典》《唐诗鉴赏词典》《宋词鉴赏词典》等工具书，虽然很贵，也都予以购买。

现在书店多了，除了传统的新华书店之外，淮安形成了书城，特别是三联书店、大众书局等书店也是我在书店“站着偷读”的对象。我“站着偷读”时还在随意浏览中弄清了一件事：新中国成立前夕，冯玉祥将军离开美国，转道苏联，回国参加新政协，在黑海游艇上看电影，竟在火灾中遇难。此事一直感到奇怪。通过“站着偷读”站读中才知道，原来此事系国民党特务暗害。

黑茶山事件也是在“站着偷读”时搞清楚的。1946年4月8日，叶挺、博古、王若飞等人乘坐美国运输机，由重庆飞往延安，向党中央紧急汇报情况。当飞到延安上空时，雨雾重重，与地面失去了联系，被迫返航，途中迷失方向，飞抵山西境内的兴县撞到了黑茶山，叶挺等13人与4名美国机组人员全部遇难，酿成了震惊中外的空难事件。2006年出版的《朱德年谱》则明确指出：“因飞机遭国民党特务破坏，又遇恶劣天气迷航，在山西兴县黑茶山失事”。

“站着偷读”中的感受虽然甜酸苦辣，五味俱全，但更多的是收获精神食粮的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