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的人,就在楼下快递的包裹里。上百块的梦中情人姗姗来迟,打开,充气,赋予她生命。她鼓鼓的躺在床上,不是我想要的样子,散发着有些刺鼻的橡胶味,无法掩饰,哪怕喷再多的香水。
作为一个宅男,我希望栩栩如生的曼妙女子站在我狭小的出租房,无需为我做好吃的饭,只要和我做高质量的爱。我一直怀念在考上大学的那个暑假,告别了寒窗苦读,我在等待大学通知书中忐忑不安,乡村庭院,斑驳阳光穿过茂盛树木的阴暗,我看着地上晃动的光斑点点,迎来月朗星稀闷热无比的夜晚。
和其他夜晚不同的那一晚,我闻到闷热空气中甜腻的风。庭院荒草中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伴随着悦耳的银铃碰撞声。香气渐进,我盯着门后暗处,一个女子侧身而入,穿着一身戏服,白色的宽大水袖垂下,腰被束带缠的紧紧的。她娇嗔地靠过来,呼吸不匀,依偎在我的怀抱。拇指和食指捏在半空,娇滴滴的问我,这位公子,为何独自住在着荒凉庭院?
这是我父母为了让我安心读书,特意为我选的一处村口老宅,安静,无水电,除了回家吃饭,我都在这里读书。虽然高考已经结束,我却住不惯别处,彻夜失眠,还是觉得这里安稳。风刮过树木的沙沙声,院子荒草里的蟋蟀叫声,雨后的尘土味,伴随着清新的花香,都让我沉醉。她扑哧一笑,扬脸,闭眼,睫毛,微颤,香唇,两瓣,软舌,打转。我为她宽衣解带,却找不到纽扣,急躁的拨拉着身上的铃铛乱响。她引导我的手,拉扯系带,原来,她的衣裳全无纽扣,只靠拉扯系带即可脱去所有衣物。先是外面的大红刺绣外衣,而后是中间层的纯白棉麻中层,最里面贴身的是滑滑的丝绸肚兜,胸部布料画着一朵花。我没有找到带着可直接接触皮肤字样的水洗标,就和她不老实的睡觉。床,不稳。像,地震。
天亮的时候,她已经走了。留下满床铺的香味,直到今天,我的呼吸里还有她身上的淡淡香味,我的舌尖还带着她嘴唇的香甜。不过,自从我上了大学,那座庭院在某个雷鸣交加的夜晚燃起大火,我再也没有和那个女子遇到过。每次回老家都去那边的废墟看看,荒草依然丛生,树木依然茂盛,野花依然飘香,我却没有看见她深情款款的从暗处迎着我笑着走来。
根据我的描述,一位美术学院的妹子帮我画了一幅女子的画,几经修改,依稀有了她的形似,却没有她的神韵。有一个星期天上午,我们坐在画像旁休息,妹子煮的咖啡很好喝,她灵巧的手特别白皙,从侧面看去,她的嘴唇上没有细小的胡须,白嫩脸蛋上的有迎光可见的绒毛。她说,在她们美术学院,有一位女神级别的学霸,特别会画画,也许我们可以找她。我急忙问怎么认识她,得到的回答是,这位学霸是一位时尚姑娘,日常穿衣打扮都很华丽好看,很好找的。
下午,美术系的妹子坐在时尚姑娘身边,看时尚姑娘双手舞动着,在画布上勾勒出一位栩栩如生的女子。她的动作像是在跳舞,又像是从空气中撷取了某种物质,掺入了像素里。画好之后,墨迹未干。时尚姑娘问我怎么样?不等我说话,她从我迷惑的表情看得出我的某些不满意,她从衣兜里掏出一个喷瓶,红色的液体喷在画布上,空气中的水雾显示出五颜六色的光芒,画布上的女子脸上带着红晕,慢慢地调整了一下表情和姿势,眨了一下眼睛。现在我和美术系的妹子都意识到,喷雾下的画布上,禁锢了一个真实的曼妙女子。
我把照片拍给卖家,等了半个月,想不到定做的充气娃娃竟然是这个样子,我很失望,和放掉起气的她一样泄气。
我打算等放了暑假,遍寻名工巧匠,做一个木头版的她。我下楼扔掉了在我房间停留半小时的商品。去美术系妹子所在的画室,她是一个很用功的女生,只要有空闲时间,她不像别的女生努力逛街花花花,总在画室呆着努力画画画。身边放着小巧好看的彩色小点心,我坐在她身后吃着,看她画画,长发盖住的后背汗湿了。我吃完了想喝水,美术室里的桶装水已经喝完了。我要下楼买瓶装的。她没有的把目光从画布身上离开,对我说,可以喝她的奶茶。我走过去,靠近坐在角落里的她,手抬起,从上空,绕过她的胸,拿了她的奶茶。发现她已经喝了一小半,口红残留在吸管上。我小心翼翼地拔掉,企图揭开奶茶盖子,沿着杯沿喝。可是揭不开。我太渴了,又把吸管放进去。喝了一口,奶茶的淡香伴随着说不出的香甜,我发现吸管上的口红不见了,也许是我喝到了肚子里,或者,我插反了吸管,为了验证我的想法,我又拔出来吸管,观察吸管的末尾,也没有什么口红。也许,已经融化在奶茶里。无论如何,我无法验证了,口红在我的肚子,或者在杯子的奶茶里,我插进去吸管,大口地喝完。喝完最后一口的时候,她回过头说,幸好你插的是吸管,不然谁受得了。说完,她对我意味深长的笑。
我陪着笑,慢慢的走到不远处的画架,掀开防尘布,里面的曼妙女子正娇滴滴的看着我,栩栩如生。我扭头看看美术系的女生,她在专心画画。我悄悄掏出来上次时尚姑娘送我的喷瓶,对着画像喷洒了一下,薄雾中她从画中走下来,所有衣物仿佛被画架拉扯,从她嫩滑的身体滑落。她赤裸着进入我的怀抱。
我的右肩好痛,回头看见美术系女生正撅着嘴看我,我的肩膀火辣辣的痛,一小片衣服湿湿的,她刚才咬了我。她说是因为她用力拍我肩膀没有反应才咬我,害怕我长时间向着画布对着,会走火入魔。我垂下头,看着木地板上的纹理里渗入的染料。她用力扣开我的手,把那瓶红色的液体拿走。她摇着手里的喷瓶说,以后不要再用这个,那个时尚女生是很擅长用蛊的,有好几个帅哥被她迷得不要不要的,已经死了残了好几个。这瓶子里装的你根本不知道是什么。据说,里面是麝香姨妈血还有蛊的混合。
我寝室的哥们,经常开导我,不想面对我整天忧郁的脸,他打算发起校园众筹,为我造一个逼真的纯气娃娃。短短几日,他,作为产品经理,已经联系到了物理化学系的志愿者,物理系的兄弟负责架构形体和电池设计,化学系的哥们负责皮肤质地,软件学院的一个同学负责编程,构建智能互动平台,播音主持专业的某个妹子愿意模仿各种叫声,而我是最终产品的评测员。寝室哥们说,他愿意举全校之力,帮助我,因为他从我这里,看到了某种需求。只要能让我满意,以后就可以开发私人定制服务,肯定财源滚滚。谁没有初恋情人?谁没有心动女神?谁不渴望可以和不可得的人躺在自己的怀里床上?这件事情得到了某些人的反对,说是这样太物化女生。我寝室哥们马上在计划书里加入了一项服务,定制男生。这件事情,从学期末到下学期期中,版本到了3.0。
冬天,我回到老家,在我曾经住过的庭院废墟前,缓缓打开那幅画,挂在带着冰渣的树上,寒风裹着薄雾,穿过枯黄的野草丛,在她的身上形成一层亮晶晶的冰。根据我在学校彻夜的研究,现在我要割开手指的皮肤,涂在她的嘴唇上。我摊开厚厚的笔记本,凌乱的字体指引着我下一步的动作,我是偶然间读到了一种秘术,可以赋予物体以灵魂。不过,必须要用死者生前用过的东西,这个好办,我,就是曼妙女子生前用过的,而且,我的呼吸和血液都残留着她的某种气息。
夜晚,我回忆着白天烧掉的画像,灰烬绕着我转了好多圈,一如我们多年前的缠绵。我依稀闻到了香气,激动的坐起身,在黑暗中睁大眼睛,害怕她会被吓跑而不敢开灯。虚掩的门等到了要来的人。薄雾形成的人形,侧身过了门缝,在我的房间,慢慢恢复人形。红色的衣衫低垂着,细腰间的束带随意的系成蝴蝶结。
过年之后,我回校第一件事,就是召集了整个充气娃娃制作团队,告诉他们,开发路线出现了严重错误。说完,我拉上了窗帘,关上灯,点燃事先准备的蜡烛,我在空中摊开的某张薄如蝉翼的纸张,飘在空中,大家都睁大眼睛,看着她慢慢成形。一个女子穿着古装,害羞的望望这个,看看那个,又无助地看看我。我用手穿过她的身体,告诉大家,这才是我们要努力的正确方向,现在唯一的缺点,她的身体没有任何质感,触摸她就像触摸空气。
一周后,我们找到了细胞生物教研室的某位博士加入团队,厚厚的眼镜片后面,锐利的眼睛发出亮光。而后,美术学院雕塑系的两位同学也加入进来,实验楼某间屋子彻夜通明,那是我们团队的人在努力。吹弹可破的肌肤,完美复制的形体,静静的躺在那里,现在,我需要用秘术中的移魂之术,把空气中飘荡的薄雾般的她推入形体中。
所有人的手机都静音,只有窗外呼呼风声和实验室仪器的声响,她缓缓睁开眼睛,迎接她的是团队众人的欢呼声,大家激动的不能自已,流下了创业成功的泪水,他们讨论着纳斯达克上市和股票分红,这个房间,刚才有多少个亿万富翁产生。而我,只想众人赶快离开,和她单独在一起。我挥手让大家安静,做了移魂之术的最后的一个步骤,把手指上的血再次涂在她的嘴唇上,没有忍住的热泪掉在她的脸上,她的长睫毛飞快地颤动了一下,我知道她永远是我的了,因为刚才的手指间上,我早已涂抹了时尚女生给我的情蛊粉末。
餐厅,她坐在我身边看我吃东西,她也可以吃一些,不过需要我稍后操作一下,她还不太会使用人工肛门把吃掉的从无法工作的肚子里排出去。
我第一次牵着她的手,走出户外,在篮球场上慢慢的走。这里的地面很平,适合她的小碎步。路过的人纷纷侧目,被她宽大的cosyplay衣衫,或者无可挑剔的肌肤组成的脸。团队的人不停地拍照,已经到了吸引风投的时间,需要大力宣传。寝室哥们找了几个天使投资人,都很有兴趣。一个女生大声向我打招呼,是那个美术系的妹子,好久不见了,她有些消瘦了,努力画画的她带着疲惫,举着奶茶的手上还残留着染料。她故作轻松的笑着说,恭喜你哦,然后飞快地瞟了我身旁的女子一眼,就走了。
我寝室哥们在我耳边说,下午需要我和这个女子,不,我们这个产品,去见一个天使投资人,他们对产品非常期待。
我内心微微颤抖,握紧了她的手。一只篮球从空中掉落,砸在她的头上,倒在地上的她头部已经模糊,五颜六色的液体四溢,身体不停的抖动,直到全部裂开。几不可见的雾气泄出来,朦胧的她在空气中对我笑了一下,在阳光下瞬间蒸发。我对突如其来的状况惊得全身麻木,蹲在地上。团队的人张望着,对着肇事者大声叫骂,美术系的妹子笑着迎接责骂,走到我的身边,蹲下来和我齐眉,小声说,我本来要走,看见别人在打篮球,就想投个球,没想到打中了她的头。对不起哦。说完,她摇了摇手里的杯子,问我,那,你要不要喝奶茶?
本故事纯属虚构。
我的微信号,不是公众号:cjxtrmwrohsc常记溪亭日暮误入藕花深处的首字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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