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城市深处听到鞭炮声了。破五的习俗在这里愈是浓烈。街边一个小店开了半边门。一名男子摆着供品,虔诚的在那里膜拜。我当时想,等我们回来时,他是否已开始营业呢?
我这样在意,因为那是一家牛肉面馆。
转捷运去台北车站,然后再搭乘台铁。
从台北开始,一个一个数着每一个停靠站的名字:松山,南港,汐科,汐止,五堵,百福,七堵,八堵,暖暖,四脚亭。我忍不住想知道,那个叫做暖暖的地方,究竟是什么样子。
我们在瑞芳站下车,然后转去平溪线的旅游列车。
天要下雨了,被云笼罩着的瑞芳像极了电影中的场景。她是你下车之后,蓦然回首,忽然出现在拐角处的温软,再多的时光也都落在里面了。平溪线上若有动人的故事,瑞芳会是故事的起点。
那条老街就像故事的入口,于是你走了进来,走到街边的小店,你迈过门槛,在一张桌子上坐下来,百年的日色化为一碗芋圆端到你的面前。
好长的时间里,我一度忘了瑞芳的名字。午夜梦回的回忆泛涌之时,我在踏过的光芒之间拣择,瑞芳那一爿却成了我最难克制的想念。
又上车了,猴硐,三貂嶺,大華,十分,望古,嶺脚,平溪,菁桐,坠落于山间的这些村镇开始出现在我的世界里面,她们改变了我来之前对台湾所有未知的猜想。
猴硐落了雨,还没落到十分就停了。赶上最后一天假期出行的人与我们一起上站下站。好些时我在车子里,看着外面的山色,看着一些我们没有去踏足的景点,看到站台边滑过的放天灯的人群,我不知道有多少人是故地重游,又有多少,是与我一样,是为了以前不曾来此的想念。
车最后在菁桐停了。我无法考究最初是谁取下的这样一个名字。在以开采运输煤矿的平溪线上,这两个字动听的唇香齿软。
这个时候九把刀的电影我还没有去看,众多的游客可以不断帮我重复电影中的场景。没有火车时,好多的人坐在铁轨 的边沿之上,看着谁的愿望随天灯极速升起,消逝,或又坠落…… 车来了,人就散开了,看着谁从车下来,又有谁上车走了。那些密排的许愿竹筒能否抵得过岁月,繁华落尽之后的菁桐只剩下那些未消逝的遗迹存于山河之内:站台,老街,坑洞,以及还在工作的铁轨。
我跳下台阶,跨过枕木沿着铁轨行走,前面的铁轨向前伸展,直到沉没在山洞之内。而我关于菁桐的很多记忆也像这铁轨以及擦身而过的人群一样走远了,唯一留下的,是菁桐的颜色。那是一种以煤矿为底,却混着山色水气之后的冷色。我确信菁桐是被染过的,你从那些建筑的斑纹之内会看到渗透进去的颜色,在岁月沉淀之前,她的在整个菁桐之间弥漫。
女儿买了一个天灯放飞了,虽然上面写的愿望到现在还一直没有实现。
回程的人还是拥挤着。自瑞芳转车,我们站回了台北。
我们在师大路吃小摊上的面,又去711买便当,回住处的街道已很熟悉了,旁边卖早餐的阿公阿婆的店门关了,只有巷内的灯静静的亮着,等着我们回来。
夜下又开始整理行李,虽然几日之后我们会再回到台北,虽然离这儿或许只隔了数条街道的距离,但我知道离开这座楼房之后,此生很难再走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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