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起来,突然想吃鸡蛋羹,我慢慢悠悠地走进厨房,妈妈正在收拾餐具。我知道九点多下楼,他们早就吃完饭了。我瞥了一眼她,表情有点凝重,若有所思,只是一丝不苟地干活。我随便找了个话题:“妈,你是不是想衣衣和朵朵了?”
我妈紧接着我的话,又是相同的絮絮叨叨:“她们有什么好想的,我就每天玩好吃好,等我走不动了,就在门口果树下挖个大坑,自己跳下去,不用你们来看我,也不用你们来安置。”我知道我妈又在说这些气话,我一时没接着话茬,只是在做我自己的鸡蛋羹。
我打了三个鸡蛋,用筷子搅拌着,好把蛋清蛋黄搅匀,加了少许盐,放了适当的水。放在锅里蒸着,我在旁边盯着,在等鸡蛋快煮熟的时候,在上面放点黑葡萄干,我喜欢吃酸酸甜甜的鸡蛋羹。
“衣衣,肯定要跟着她爸妈的啊,你是她外婆,管不了的。”过了一会,我又谈起了我的侄女。
我姐之前在外面工作,衣衣就一直是我妈带着的,如今我姐二婚后,有了新的家庭,就把衣衣带去了婆婆家。衣衣走的时候,我妈可舍不得了,不过我妈嘴里不说,只是说着气话“要他们走,过几天要爷爷把衣衣的书和衣服全打包送过去,再也不回来。”可是,之后我姐一家四口走后,我妈一个人坐在门口,削着藕皮,眼睛红红的,我知道她在怪我和姐吵架气走了他们。
“小孩子说变就变的,我也管不了。”妈说了这么一句话,长长叹了一口气。不知怎么的,我怔了一下,缓过神来,泪水已在我眼眶里打转。是啊,去了城市里,有爸爸妈妈的爱,有那边爷爷奶奶的爱,搞不好就会忘了农村家里的外婆了。
我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父母的无助,一瞬间似乎更理解了苏大强的任性与无奈。他压抑了大半辈子,他为那个家付出的,不是一般的隐忍所能成就的。我看电视剧时,对苏大强的无理取闹,总是很抓狂,可是如今站在父母的角度,他越“作”,是越希望得到子女的陪伴与关注。
我姐走后,家里一下子冷清多了。我爸隔三差五地打牌,我妈总是在家拾掇,在外面转转,就又回来看电视。前天,因为大爹整修厨房,需要我爸帮忙托运点东西,为了不让牌局散了,我妈就去替我爸打了半天牌。
傍晚,我妈回来,神采飞扬,乐乐呵呵的,好远就听见赢了30块钱。一回家就坐在床上数钱,一边数还一边讲牌场上的“英勇故事”。她说“还是打牌好啊,一天就是上大人,孔乙己,化三千,家里乱七八糟的事都不想。”我知道她是故意说给我听的,看她挺开心我就没反驳。
她还说了王大爷夸她打牌打得好的事,王大爷说“天天不打牌的人,原来是深藏不露尾!”我妈说她顺势就来了句“那可不是,我打牌厉害着呢,只是不爱打!”说完之后,我妈就哈哈大笑。
我妈很少打牌,以前是家里农忙,现在是没人和她打。主要是她不爱去牌铺子,说是里面抽烟,乌烟瘴气的,临近的打牌又打的太大了。我爸倒是有固定的牌友,都是一些老头子,一块钱一局的,这让我妈过了一下牌瘾,可是不得了。
第二天,吃完早饭,我妈就在家里数钱,翻箱倒柜找了一堆零钱,还用了个粉色的拉链手包,装的鼓鼓的。我知道我妈一般就是把钱装在口袋里,这么隆重还是第一次,我就笑我妈“你装这么多钱,钱包都拉不拢了。”我妈头也不看我,着急的回了我:“人家打牌的都是这样拿手提钱包打牌的。”出门的时候,还翻开了那本发黄的老黄历,若有所悟的样子“东南向,赢钱的方向!”
看着我妈拿着粉色的钱包,高高兴兴的出门,我也乐呵呵。
可是等我去楼上学习了一个多小时,回来就看见我妈在园子里干活,脸上的笑容已经没有了,我知道她没打成牌。我假装不知道地说“妈,你不是去打牌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我妈还是在干活“没人打啊,现在都打大牌,没人打小牌,我这点钱都不够玩三局。”
“想打就打呗,要没钱我跟你给”我说。
“牌打大了,提心吊胆的,还不如在家看电视了!”我妈拉了好长的话音。
之后,等我再次从楼上下来时,我妈就上床睡觉了。这几天,湖北出现了倒春寒,气温下降的厉害,偎在被子里暖和些。
看着我妈侧着身,我凑近瞅了一眼,妈妈眼睛睁的大大的,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她转过头来,又是一种担忧的语气“天气下降地这么厉害,衣衣带羽绒服过去了没?”“她奶奶那边有袄子,不用担心,冷不了。”我随便找了个说法,还一脸确定的样子。我盯着我妈,那一根根的银发,突然让我有种心疼的感觉,
在我印象里,我妈妈就和《恰同学少年》里毛润之的母亲一样的慈祥,为了两姐妹上大学,拼命的种田干活,几乎所有的心思都花在了孩子与家庭上,如今当奶奶了,又得想着外孙女。
我想,我可不能像妈妈一样,除了家庭就是家庭,我得多为自己活着,年轻的时候还得多培养点兴趣爱好,可不能这样,让子女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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