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故事听起来有些离奇,但都是真人真事。
宏娃是46年7月离开太原纺织学校和萍儿、金福搭伴回陕西的。从太原坐火车坐到运城,走了三天才到华阴,金福家就在华阴罗夫,晚上就歇在了金福家,美美的吃了一顿,还喝了点酒,早早的睡了。宏娃醒来时,是被三个当兵的用绳捆了起来,拉去了华山守备团。宏娃是共产党,在太原纺织学校组织抗日救亡运动,日本人、汪伪军想抓他,可总被他一次次逃脱。抗战胜利了,回到家乡,他却被抓了。
萍儿拖着金福要去驻扎在玉泉院的守备团去要人,可金福说宏娃是共产党,他从门缝中见过宏娃给抗日救亡的人安排活,还有个名单。抓去就不会活着出来,如果再牵扯上,自己也要坐牢,他不去。
萍儿一个人去了,没有见到宏娃,只听门口守卫当兵的说,宏娃什么也不说,被打的浑身是血,大骂国民党背信弃义,中国人打中国人,还骂金福狗日的不得好死。当兵的便死命的打,问有没有名单,宏娃不说,被打的昏过去,再醒来,恍恍忽忽,当兵的打累了,出去休息,回来后发现宏娃口里全是血,头耷拉着,宏娃咬舌自尽了。
萍儿一个人走了,但没有回金福家,而是坐火车回到老家兴平。萍儿回到家,父母高兴极了,左看右看,萍儿只是说一切都好,只是功课多,过两天还要回去。给弟弟一本书巴金的《家》,要弟弟好好学,将来要成家立业,把家里醪糟生意做大,要孝敬父母等等。
萍儿带了几罐醪糟就回山西了,她却在华阴罗夫车站下了车,去了金福家。金福高兴极了,萍儿也很高兴,金福的父母见到萍儿张罗着,小妹妹看到醪糟嚷嚷着要吃,萍儿说这是专给他们带的,但要等哥哥一起吃。金福一家人坐在方桌前,萍儿迟疑了一下,还是给每个人一人分了一小碗,自己却没盛,说自己这几天在家吃的多,人都是昏昏的,让大家快吃,解暑气。小妹刚喝完就脸色发青,金福站起来手指着萍儿,就倒下去了。萍儿用手怕给金福妹子、父母擦去嘴角的泡沫,取下头上的簪子,狠狠地插入金福的胸口。她关了门,深深地鞠了一躬,小妹对不起了,氰化钾不是为你准备的,你是无辜的!
萍儿再去了华阴的守备团,守卫不让给,说是给老乡团长捎的东西,守卫就报了团长,团长出来看了看萍儿,说不认识。萍儿说可能老乡当的是副团长,副团长就出来了,一看还是不认识。这时过来一个当兵的,说好几天前好像来过,是问宏娃的。团副赶紧命守卫先控制住萍儿,这时萍儿拉响了手榴弹,轰地一声,团副和一个守卫死了,另外两个守卫和团长也受了轻伤,只见萍儿的长衫沾着血红的斑点在半空中飘荡。
解放后山西来人到当年华山守备团驻地寻找过宏娃和萍儿,但没有找到遗物,在听老乡说萍儿是牺牲在山口,有个年轻学生便在山口载了一棵合欢树。几年后树冠硕大,花期到时,几天阳光,花色娇艳,但沟内乍暖还寒之风一吹,瞬间枯萎。虽花期很短,但枝繁叶茂,来华山的游人便将祈福平安条挂在树上,远远望去,火红的一片。
苍娃是47年腊月刚结完婚就被抓了壮丁,走时媳妇哭成了泪人,问苍娃啥时回来,给孩子起个名字。苍娃喊,有孩子就叫当归,没孩你就改嫁吧。媳妇便骂,你个天杀的,我等你回来。 苍娃媳妇真的就有了身孕,九个月后生下一个男孩,媳妇含辛茹苦把孩子拉扯着,想着解放了苍娃就会回来,可她等了一年又一年,当归长成了青年,苍娃也没有回来。
当归结了婚,母亲也慢慢地老了,等了一辈子,97年正月带遗憾离开了人间。99年一个七十多岁的男人从台湾来到磨不及村,寻找一个叫桂花的女人,村中老人认出了是苍娃,赶紧叫当归,说你爸回来了。当归来了,没有叫爸,只是看着这个母亲思念了一辈子的男人。苍娃就住在了当归家,并没叫当归把他叫爸,而是早出晚归,去桂花的坟上,静静地坐着,拔拔草,拥拥土,天天如此。
01年腊月苍娃去逝,去逝前交给当归2万多元,让把他埋在桂花旁边。 当归并没有把苍娃埋在桂花旁边,而是埋在村北边的塬下。埋后的第七天下暴雨,桂花的坟塌陷了,裂开了个大洞。苍娃的坟也塌陷了,墓室砸下来,砸坏了棺木。当归见后爬在桂花坟头大哭,娘呀,你忘了孤独寡母的煎熬,你忘了文革的欺凌……你还是忘不了他呀!当归最后将苍娃的棺木又迁到桂花坟旁。至此,再无事发生。
红卫他妈是七二年出车祸死的。当时红卫他爸刚买了辆自行车,用自行车带一家人去县上,前边大梁上坐着红卫,后边坐着媳妇。车走到县泥河沟,由于下坡,自行车越来越快,迎面驶来一辆东风大汽车,红卫他爸怎么躲都躲不过,就把红卫猛地推下去,瞬间……
红卫爸醒来时他和媳妇都躺在医院的床上,媳妇嘴里不停地流着血,红卫站在地上用一块硬纸板赶着苍蝇,流着泪哽咽着已经出不来声音了。红卫妈吹了一口血沫说,他大,我不行了,红卫交给你了,你一定要将他养大成人。不会的,你一定要坚持,坚持!红卫爸说完就错了过去。 再次醒来进,红卫爸胳膊腿上都是打的石膏,可红卫妈却离开了人世。
红卫爸虽然没有站起来,但还是拖着一条残缺的腿养大了红卫,红卫也很争气,承包小工程颇有收成,是远近闻名是小老板。还住进了省城,但红卫爸却不进省城,还是住在当年的房中。
红卫结婚时红卫爸坚持要在老家办婚案,再有钱也不能在城里酒店办,红卫说了几次执拗不过,就顺从了父亲。红卫婚宴办的很热闹、很场面,红卫爸也是出出进进,涨红了个脸,招呼客人。忙完了一天的婚宴终于结束了,晚上红卫爸像几十年来一样,照例坐在媳妇遗照前,献上饭菜,例上酒。老伴,红卫结婚了,我陪你喝几杯吧!红卫爸能喝半斤酒,突然觉得老伴的酒盅没了酒。老伴,今天你也高兴,喝完了呀!……
等红卫和新娘进来时,红卫爸已经靠在遗像前,脸色腊黄,当用车将老人送到县上时,四十多分钟抢救后,老人已经没了呼吸。医生说,是肝血管破裂,出血太多,他们已经尽力了。红卫发现父亲走的那个旧病房很像母亲当年住过的病房,甚至是一张床。
红卫没有哭,新娘子却不停地流泪,说是不是自己是克星,一结婚公公就殁了?红卫说,不是,我爸是找我妈去了,他当年常说,我结婚的那一天就是他找我妈的那一天,没想一语成谶。
公社父母是平淡夫妻,老两口育有二儿三女,五个子女也小有成就,老人和小儿子公社生活,公社也很孝敬父母,老两口都是八十多的人了,村人甚是羡慕。
去年老爷子咳嗽不止,去省城医院就医,查出是肺癌晚期,就住了下来,虽然医院尽了力,但回天无术,在老人弥留之际,让将老人拉了回去。 儿女们在住院期间也将真相告诉了母亲,八十四岁的母亲很是通情,想得开,你爸八十六了,殁了也是喜丧。
老爷子从医院回来已不能说话,老太婆便贴在老爷子嘴上听什么,旁人不得而知。老太婆又爬在老爷子耳边说了什么,老爷子就闭上了眼。一会儿只有出的气没有进和气。全家人哭哭啼啼,乱做一团。
老太婆却进了自己的屋子,洗头擦身,寻找衣服,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躺在床上。忙了一天的儿女们看着母亲忙碌,没有悲伤,心底高兴,忙碌完睡了,就没人去打扰。等到晚上去喊母亲吃饭,才发现母亲已经过世。
人们都感叹两个老人恩恩爱爱一辈子,到头来都是一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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