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衣箪食心亦往，只盼孤鹜来去双

“素衣箪食心亦往，只盼孤鹜来去双” 良子发来了这样简短的这几个字。

云汐心里先是咯噔一惊，随后脑子灵动了两秒，忽然就明白了。

他肯定是去过了。

这是那日，她一个人去郊外看望父亲时随手留下的句子。

那天午后，不知何时起伫立在的阳台。许久，才发现，那是一个清风气爽的日子。

看见对面学校里随风起舞的旗帜，忽然觉得，那应该是一种很好的感觉吧。“在秋风萧瑟里，独自纷飞。。。”

想到这，心刹刻松爽了一秒，像是在冬夜的被窝里被闷了10分钟后，出来透了一口呼吸。

随即，不容思琢的换下了那套是情侣出身，却一直单身的居家服，在衣柜随便宠幸了一件浅蓝色，透着小翠花的淑女裙，对着镜子扒了扒“睡不醒”的头发，就匆匆出门了。

一边心无方向的随着车流前行，眼神一边在街道乱窜，心想着：“秋风萧瑟，岑寂安宁”这样的地方哪块比较适合呢。。。

扫视前方的时候，余晖里好像略过一片艳丽的色彩，是到“陈记花行”了，以前每次母亲节，圣诞节，清明节，店庆什么的总会在这买花的。。。

对，菊花！他们家的菊花每次都是好生得让人满意的，秋、风、野、菊、。。。

“去看父亲吧，忽然想去看看了，那里正是心里框架着想呆的地方。”云汐忽然知道该去哪了。载着副驾驶里淡雅的陪伴，想着一些关于菊花的往事，伴着一路花香，心里事情还没想完，不经意的就到了那块荒野地。

爬到坡上，已是下午4时又有分了，苍茫的丛林里时起时落的微风，让翠花裙里的她感觉到一丝阳光下的凉意。

蹲在那块石头前，扒开那些挡着父亲眉眼前的丛生，露出了熟悉又未刻骨的名字。

墓碑里姓着余，而她姓着徐，每次看到这姓氏，就总觉得自己似乎多了些什么。

是的，这不是她父亲， 是她的他的父亲，所以也是她的父亲。

一边打理着杂草，脑海却不由的想起了这样的诗句：

清明暮春里，怅望北山陲，燧火开新焰，桐花发故枝。

沈冥惭岁物，欢宴阻朋知。不及林间鸟，迁乔并羽仪。

好像这诗就是为她写的。抬起胳膊，避开手掌的泥头，蹭了蹭扒在脸上的头发。心情却越发的低沉下去。。。

几经拔拉折腾后，搓搓手中泥灰，看着脚边一堆杂草堆，和被她清理后只剩安宁的睡墓，还有父亲生前最爱喝的菊花。

心，也不由得安静下来，

心，又无故的伤怀起来。

父亲，他是那么敬重担当，他那么正直善良。如若他还在，家里应该没这么冷清吧。。。

至少会好一点的，她想。

想着父亲生前的博爱，温和，想起眼前自己的失意，不禁想对他诉说些什么，可终究欲言又止。

那就许个诉求吧，想必他老人家也一定会顾念的！

“我想要，我想要，我想要什么呢？我期盼什么呢？一瞬间，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似乎自己从未有过需求过一样。

只想简单的，和睦的，和喜欢的人一起。可这，不是在眼前么？

那么，到底怎样的快乐才是自己的快乐？似乎很久没有人问过自己了，而自己好像也忘记了快乐的样子。”

她仰起头，抓扒抓扒头发，夕阳正西下，她看到山那边一片绯红落霞。

刹那，脑里忽闪一现霞光美景里孤鹜的身影，突然，鼻子一酸，就潸然泪下了。

那孤鹜，如此孤独，如此像她。

心酸的时候，总会知道一点为什么会酸，她似乎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

“素衣箪食心亦往，只盼孤鹜来去双” 就这吧！她想了想，而后，笔就顿下了，好像再不想多说什么了，只这样吧。没什么愿想了。

然后把小便签几经对折，塞进了菊花丛里。日经阳光雨露的，它应该会很快传达到父亲那吧。。。

她一边塞一边想着，人终是耐不过心啊。“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这是他们对多少唯美的构造，而留给我的却是残缺的凄凉。

不知不觉，日落西山不再影了，秋了，天暗来也快。

赶紧得回去了，怎么着也是条山路。

那天回去后也没多想了，也好似轻松了不少，就像是有些东西在肚子里烂不掉的时候，吐出来，会舒服点！

云汐回过神来，赶紧点蹭着手机屏幕，回复了条消息去“你什么时候也去了？”

“今个下午去那边处理些公事情，经过那，就顺道进去看看了”良子说。

“我看着这字迹，肯定是你写的了”他继续说。

“怎么写这么悲凉呢？我不是一直都在么？”看云汐还没回复，良子又接着问。

云汐没有回复，良子也不再问了，好像彼此都知道，下一句总是离伤感越来越近了。

沉默良久，云汐说：“我想出去走走，像流浪的样子。”她也不知道为何，就鬼使神差的，毫无计划，莫名其妙的蹦出了这样一句不属于她的话，也不像她的话。

她被自己的离奇惊讶着，但是陌生，又似熟悉着。想撤回又无动着。

就这样安静的任时间一秒，又一秒过去了，终究沉寂到底。

或许很早的从前就萌生过这样的念头吧！所以此刻可以如此淡然。安静。

也许是从某一夜一个人睡着医院单人床的时候；

也许是从某一夜一个人睡着家里双人床的时候；

也许是从某一夜一个人浪荡街头昼夜不归的时候；

也许是某一夜有一颗怎么也捂不暖的心时候。

只是自己曾经用力的压制着，掩藏着，躲避了所有的敏觉，也躲避了自己装傻的心。

看着自己发出的消息，心底忽然想起来：“心若没有被收留的地方，不就是在流浪吗？”

其实自己一直就在流浪啊，又何言再去流浪？

离开了，也只是换个地方而已。

云汐好像瞬间看清了某些东西，是隔着那块雨季玻璃窗外的东西，无论怎么使劲看也看不清的东西。

那一刻，她突然觉得不用看了，她知了，她明了。

既然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也不开心，那就去忍忍离开他时的不开心吧！

毕竟，离开的路只是一段，而留守的路却是一辈子。

想到这，心突然猛的被什么揪了一下，接着一下，又一下。。。

痛，痛彻心扉的痛，屏住呼吸也是痛。

明知手抚摸不到，却还要按压住胸口，也许这样能托着，也许这样能暖和，也许这样能让眼泪流得更疯狂。

反正，只想压着，只想捂着。

手机屏幕亮了，滑开，是良子的回复：

“你若想好了，我尊重你，你若回来，我还在这里”

她没有再回复，任屏幕上有液体在流入。

还记得十年前的那个仲夏，星空下的草地里，有个叫做良子的男孩对她说：

以后，我陪你。你要吃哉，我陪你吃，你要念佛，我陪你念，你要去种植五谷杂粮，我也陪你去种，只要你在，哪都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