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踏上了这片让我差点绝望最后却又给我希望的土地,心情是复杂而沉重的。
人人都在盼望着城市的生活,然而只有当自己真正的踏足这里的时候才发现其实不管哪里的生活都是大致相同的,所谓好坏所谓难易不过是人的心理作用而已。
我自己扛着行李走进宿舍的时候,已经有人先到了,应该是城里的孩子,旁边爸爸年纪的男人正在帮她打理床铺,她就坐在对面的床上晃着腿啃着苹果望着窗外出神。
听到门口的响动才缓缓的转过头来,然后从床上跳下来,扔了手里的苹果核,拍了拍手,一声不吭的走到我身边帮我拿起行李送到床边,然后又默默转身坐了回去拿起一个苹果又继续啃。
真是一个怪人,我当时是这样想的,却不想就是这样一个怪人陪我走过了最难熬的三年时光。
我整理完东西的时候她正在低头不知和男人小声说着什么,脸上依旧是冷冰冰的。
看我收拾完了便走了过来拉起我的手说,走吧,我们一起去教室。
我们一起下楼,男人开着车走了,留下我们两个大眼瞪小眼,毕竟都不是话多的人。
往教室去的路上她突然和我说,他不是我爸爸,他是我妈妈的初恋。
等我反应过来再想问点什么的时候她便不再多言了,只是轻轻摇摇头表示自己不想说了。
开学持续了将近一个周的下雨天气将磨人的军训永期延迟。
最开心的莫过于我娇弱的同桌,就是我开学见到的那个“怪人”,当然现在我们已经发展出了无比深厚的革命战友感情。
许至清和我都是从小在人前当习惯了乖乖女人后却充满了叛逆因子内心爬满了阴暗的藤蔓,可能是出于这样相似的经历我们才会对彼此惺惺相惜,会为彼此的经历唏嘘不已,会为彼此感到难过和心疼。
我和我许至清厮混的时间不足一年,这一年来,我俩吃吃睡睡在一起,上课拿课本遮挡着在底下折腾她带来的MP3或者看新一期的花火,不想听课了便一起逃课去操场上坐着,她还是经常重复着我刚见她时的那个动作,晃着腿,拿着苹果啃来啃去,出神。
兴致来了她会去操场上疯跑一圈,大声喊着,我要飞啦,哈哈。
我坐在大树底下的石阶上,眯着眼晒太阳。
惬意的过完了这一年,我和许至清的成绩理所当然的下滑了很大的幅度,我还好一点,上课偶尔还听一听,不至于太过凄惨,许至清则是已经滑倒年级最后一名。
再次看到那个男人,是在期末考试后的家长会上,家里正是忙的时候,并没有人愿意来给我开会。
直到所有人都走了,我和许至清站在教室门口,隐约听到老师对那个男人说,许至清多么多么的坏多么多么的不可理喻不受管教,希望家长能好好和孩子谈一谈,自己不学不要带坏了好学生。
当然这个好学生说的就是我,靠着初中的底子,期末考试我并没有死的太难看,只是从第一滑倒第十而已。
我想冲上去说其实许至清是被我带坏的却被她一把拉住,我回身看到她冲我摇摇头。
我清晰的记得那一天是高一在校的最后一天,那天晚上,许至清抱着我和我说了很多话,我才知道许至清的那些年是一直在绝望中度过的。
她的父亲是一名战地记者,在她三岁的时候死在大使馆爆炸中,她的母亲没有独活,将她托付给老家里的哥哥便在家里割腕自杀了,被发现的时候已经浑身僵硬了,她的舅母是个唯利是图的人,拿了母亲的钱跑了,舅舅说她是扫把星不肯再收留她完全不顾姐姐生前的嘱托。
现在的父亲是她妈妈的初恋情人,得知她妈妈的死讯后前来吊唁,看她实在可怜便把她带回了家,而他当时已经准备结婚的未婚妻为了这件事和他分了手后远走异国。
许至清说,你看晓晓,我真的是一个扫把星不是,谁遇到我都会倒霉,你也不例外,可是我却自私的缠了你一年,十分抱歉。
我说,许至清不是这样的,你不准胡说八道,那些都不是你的错,我也从来没有把你当作负担,你许至清这辈子都是我最好的朋友。
许至清留给我的最后一句话是,慕晓,谢谢你。
那天晚上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她。有的人说她自杀了,有的人说她出国了,有的人说因为精神有问题她被送进了医院……
他们说的我统统都不信,她一定是背上行囊,去实现我和她共同的愿望去了,等她走遍这大好山河,她便会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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