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连载 高平
(9)姐妹花
时光在静静的流淌,如一条小溪沿着山石和草丛缓缓前行。所到之处,花草在流水中浮生,泥土却融入溪流,起初它们看视把溪流弄脏,不过,一会儿溪流就恢复了本身应有的宁静与亲切。时光都到哪里了?也许只有被水流磨光棱角的山石可以见证它们流逝的影子。
不知过了多久,吉姆终于从梦中惊醒,他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
房门开了,只见那塔丽穿着红色的绒丝纱缇走了过来。纱缇上镶嵌着五颜六色的宝石、玛瑙缀和钻石花。身上银铃窜动,叮当轻响,像一位天使翩翩而来。她正紧紧地瞅着他,目光中充满了柔情和关爱。
吉姆的心灵一颤,“哦,亲爱的那塔丽,是你吗!”他从床边一下子坐了起来,拽住那塔丽,把她紧紧地搂入怀中,嘴里激动地呼唤着,“哦,亲爱的,我没有失去你,我终于找到了你!”。他感觉与妻子已经有好几个世纪没有见面了,他太想念她了。她的皮肤还是那么白皙,脸庞还是那么娇美,大眼睛还是那么扑闪扑闪的,只是睫毛上挂了泪花。这表明她刚刚流过泪,也许她和自己一样想念着对方……
他们的身子紧紧地拥在一起,一起不住地颤抖。吉姆知道,这种颤抖是由于恋人久别重逢的激动和幸福造成的。
她任他这样紧紧地抱着,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感受着这份无言的幸福。吉姆用手轻轻地抚摸着妻子黝黑的秀发,秀发的味道还是那么的熟悉,她伏在他怀里的感觉是那么的亲切。不知怎么的,吉姆忽而感觉陌生起来,这似乎并不是妻子那塔丽带给他的那种感觉。
“亲爱的,你终于醒了。”说着,这位陌生的姑娘双颊绯红,热情大方地贴在他身边坐了下来。她眉心间有一个朱砂红点,双眸里绽放着灿烂的泪花。
吉姆觉得不对劲,怀里抱着的是一个陌生的少女,并不是自己的妻子那塔丽。他一把把这位少女推开,急切的问道:“你是谁?这是哪里,那塔丽在哪儿?”
这位姑娘不慌不忙地抹去眼泪,柔声说着:“亲爱的,你最好别下地,蚁毒已经到了你的血液里。不过,再有一个星期就恢复的差不多了。”
“我在这里多久了?那塔丽在哪儿?”
“快一个月了,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不要着急,过几天就能见到你的同伴了。”
“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会在这里?”
那位姑娘没有回答他,而是起身向屋子左侧的长桌前走去。
吉姆向周围观察着,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大茅草屋里。床上铺着松软的兽皮,床的左边有一个综红色的长桌,桌子上堆满了细长的玻璃瓶,大大小小,高低不同,里面好像是药物和药水。他又看了看这张床,床面很宽,松软蓬松,从棚顶垂下的白色幔帷正好掩盖在床头上,透过幔帷的一角可以看到床头雕着繁杂的花纹。整个房间古朴而自然,墙面和地面铺的都是红褐色的木质条块,墙角的木架上配着几盆轻秀的兰花与文竹。窗户上雕着古老的棱花,一层细纹的纱窗严丝合缝地映衬在窗棱上,窗外绿树垂荫,偶尔有几只鸟雀的叫声传来。
此刻,那位姑娘正站在床左边的长桌前,背对着吉姆整理桌子上的那些药瓶。桌子上方的墙上挂着一块长镜。从镜子里,可以看到,这位姑娘也就20岁出头,脸面和身材与妻子那塔丽几乎一模一样。他有点惊呆了,这世间竟然会有两个长的一样的人?不过,这位姑娘比那塔丽稍胖些,眉心间有一个红豆大小的朱砂红点。长长的睫毛与美丽的大眼晴,一闪一闪的,在这颗朱红的映衬下,显得典雅而大气。房间里很静,似乎都能够听到这个姑娘的心跳声,还有吉姆自己的喘息声、不时飘来的阵阵檀香气息。这位姑娘是谁?
她似乎觉察到了吉姆正在打量她,羞怯的低下了头。旋即,转身来到门口,在门框边的竹凳上坐下,旁边堆着一些鲜嫩的草叶。门半开着,门外是另外一个房间,感觉比里面的大许多。她背对着吉姆,正在摘去那些有些发黄的叶子,摘好的花叶放到了脚边的竹篮里。姑娘黝黑的秀发几乎快垂到地上了,靠近右耳侧处扎着一朵蓝辫黄蕊的小花。这个奇特的头花映衬着她的头发,显得更加黝黑发亮,仿佛夜空里闪烁着的星尘,分外醒目,为这草屋平添了一份温馨和雅致气息。一种直觉告诉她,吉姆还在为刚才那个不应有的冲动行为而后悔。
这时,吉姆才看到,床的右侧也有一个深棕色的长桌,与左边的相互对称摆放着。长桌上面放着一排空的大鸟蛋,蛋壳上标着一些神秘的文字。吉姆数了数,鸟蛋壳差不多是7个,旁边摆着一个香炉,但并未燃香,阵阵檀香是从外面的套间飘来的。这一侧的墙上并没有镜子,而是挂着一幅古色古香的油画。画面中间是一只大羯子,四周是分别是牛、羊、猎人的图案。吉姆突然感到,桌子上的大鸟蛋壳怎么如此熟悉,好象在哪里见过一样。他想起来了,它们与那塔丽在伊尔曼天湖边的泥巢里找到的那2个一模一样。这些大鸟的蛋壳为什么会摆放在这个陌生姑娘的房间,蛋壳旁边为什么还要燃香?墙上挂着那奇特的油画,有什么寓义?这是哪里?
那姑娘只顾低头摘着草叶,并没有回身瞅吉姆一眼,只是偶尔望一眼墙角立着的那座落地古钟。古钟的外框是柚木色的,油漆深沉;黯淡的铜摆,表明它是很有历史的传统物件。它有半人高,外形光滑精美,上方雕有一只木质的大鸟。这只大鸟的样子,与吉姆在伊尔曼天湖边看到的奇特的大鸟一样。随着铜摆的摇摆,大鸟的翅膀似乎也在一煽一煽的,一旦到了报点的时刻,嘴里随时会发出叫声。他正惊诧于此时,古钟叮叮当当地响了9下,随即大鸟的嘴里发出了声音。“现在是辰时。”
古钟得体的响声,让吉姆想到了自己一直揣在身上的那只精美的怀表,还有那个牵挂着自己的倒计时。于是,他向衣服里摸去。这时,才发现自已几乎没穿什么衣服,只是盖了一层薄毯。此刻,姑娘也放下手里的活计,起身走过来,大方娴熟的坐到了吉姆身边。他在慌乱之中,抓起薄毯和身边一个新鲜的大巴樵叶子盖在身上,吓的像个做了错事的孩子。
姑娘推了推他的肩膀说:“亲爱的,躺平吧,该上药了。”
“上药?上什么药?”
姑娘轻轻地移去了吉姆身上的薄毯。这时,他才看到,自己的胳膊上到处是密密麻麻的红色浓疮,有的还冒着浓水,但大部分已干结。其实,他从头到脚满身均是如此。
他老老实实地躺了下来。姑娘拿起一把白色的羽毛宽扇,沾上瓶子里的药水,又把几片巴樵叶子覆在他的双眼、鼻子、嘴巴上。然后,那把羽毛扇轻轻地掠过他的头、颈、胸膛、双臂。吉姆感到浑身发热,奇痒难忍,即而又变得轻松舒凉,不再痒痛。他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在记忆中,吉姆是在大峡谷边上的吊床上变得昏迷的,如今怎么会来到陌生的草屋里?自己怎么会中了蚁毒?刚才听这位姑娘说他己经在这里快1个月了,难道是被人救了回来?妻子那塔丽到哪儿了?
这位陌生的姑娘开口了。吉姆听着姑娘的述说,一边任由那细羽绒丝一遍一遍地轻抚着自己带毒的身子。
姑娘的名字叫雅赛英。他们世世代代生活在伊尔曼大峡谷,这里像一个世外桃源一样,从未受到过任何侵扰。人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春天播种,秋天收获。邻居之间也是互助互爱,路不拾遗,夜不闭户,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谁也不知道如何才能从外面来到这个与世隔绝的地方。当然,村里面的人每年可以在春季和秋季各到外面一次。也就是说,每个人一年有2次出去的机会,小孩子必须年满12岁才能出去。这个世外桃源的名字叫伊尔曼部落村。
雅赛英的祖辈一直担当着这个部落的酋长。有一年秋季,村里一位15岁的男孩出去后再也没有回来。人们找遍了整个山谷也没有发现他的踪影,于是男孩的双亲在儿子失踪第10天自缢身亡。这是伊尔曼部落从来没有发现过的事件。此后,部落规定,每隔2年,也就是第3年,每个家庭才能轮到有走出村子的机会。而且,女孩子终身不得出去。因此,雅赛英自出生以来,从来没有走出过这里。听人们说,他们的村子正好位于伊尔曼大峡谷的谷底。
一个月前,有人在山谷外面发现了奄奄一息的吉姆,就把他救了回来。吉姆被直接送到了雅赛英的闺房。当天,雅赛英看到昏迷中的吉姆浑身受了蚁毒,大为惊喜。如今,她已精心照顾吉姆快一个月了。
“亲爱的,请翻过身去!”这时,雅赛英轻轻地扶着吉姆翻过身子,继续用那白色的羽毛扇在他的后背上洒着药水。
“亲爱的”?她为什么这样称呼自己?听到这三个字,吉姆不禁疑惑起来。“姑娘,你叫我吉姆就行。”
“吉姆,你的名字叫吉姆?”
“对,我叫吉姆,很感谢你能救我。可是,你为什么一直叫我亲爱的?”
雅赛英微微笑了笑,什么也没有说。她走到左侧的长桌子边,又从药瓶里倒出一些彩色的粉末,改用另外一根粗壮的羽毛在吉姆的后背上仔细地涂抹着这些粉末。
“亲爱的,别担心什么,过几天你就能完全好了”。
“姑娘,请您最好别这么称呼我,我的妻子在哪里?”
“哦……哦……,那样恐怕不行。快侧一下身体。”姑娘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又帮着吉姆把身体向侧面翻去。
"那样恐怕不行",雅赛英这句话让吉姆的心中生出了更多的疑问。他正想继续追问下去,突然从门外跑进来一位女孩,身上银铃响动。
“姐姐,我回来了。啊?他终于醒过来了!”说着,这位女孩就跑上前来,一把把吉姆从床上扶了起来。
“淑赛英,你慢点,蚁毒还没有完全退掉,别那么毛手毛脚的”。雅赛英叮嘱着妹妹。
吉姆惊的心都要跳岀来了。他面前又来了一个那塔丽。不,应该是与雅赛英一样的姑娘。她的样子与雅赛英毫无区别,就连服装也无任何不同,紧身的丝织纱堤镶嵌着宝石,手臂上戴着玉镯,脚踝上套着银环,走起路来叮当轻响。那娇美的双颊、长长的睫毛和大眼睛,乌黑的长发,个头和苗条的身材,活脱脱与雅赛英,或者说自己的妻子那塔丽没有什么区别。如果那塔丽额上也有一个朱砂红点,穿上这身衣服,一时还真难分辨出来哪个是自己的妻子。难道这世上会有3个一模一样的人同时存在?吉姆有点哭笑不得。
“妹妹,我刚给他上好药,剩下就是3个小时后的事情了。可是,药水有点不够了,我再去釆些药草,你在家好好照看着他!”雅赛英一边说着,一边提起竹篮出了门。走的时候,身后散发着一种特别的香味。
“哎!小伙子,你终于醒过来了。你叫什么名字?姐姐对你真好。她已经没白没夜的忙碌了快1个月了。”淑赛英说着,递给吉姆一杯热茶,然后就走到了门口的古琴边。
吉姆觉得,这对姐妹虽然相貌相同,但性格完全不一样。姐姐沉稳大方,有一股典雅婉约的气质。妹妹却直爽热情,爱憎分明,个性比较强。
淑赛英面对着吉姆,坐在墙角边弹起了古琴。古琴在房间右侧的墙角,离那个长桌有一段距离。吉姆并不知道她弹的是什么曲子,但是从舒缓的曲调之中,感受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放松、宁静与平和。没有想到,这个直爽热情,似乎还有些毛躁的姑娘,竟然会从她手里弹奏出这么委婉轻柔的曲子。只见淑赛英神彩飞扬,双手在琴弦上频频飞舞。那音乐声时而如涓涓细流,妙曼轻盈;时而如暮雪纷飞,洒洒扬扬;时而如海涛微波,情绵意长;时而如云卷云舒,徐徐冉冉。乐曲触动了吉姆的每一根神经,他躺在床上,一边听着乐曲,一边时不时地偷偷瞅瞅这个姑娘。她屏气凝神,挥洒自如,似乎已入无人之境。这个茅草屋一会儿变成了云海蓝天,一会儿又变成了鸟语花香。她仿佛忘记了吉姆的存在,也忘记了她身处何处。她仿佛用乐曲在向吉姆述说着一个一个的故事,用心灵在和身心疲惫的恋人亲近交流。在乐曲中,吉姆听到了妈妈抚慰孩童的柔情爱语,也听到了老人对待子孙的无尽慈祥;听到了牧师盼望伤心人尽快转好的祈祷曲调,也听到了医生安慰病人的斜风细雨;听到了恋人间久别重逢的拳拳切切,更听到了溪流穿越山川的热情奔放……
有那么一刻,吉姆感到,自己就是大人们手中抚慰着的孩童、牧师抚慰着的受伤人、溪流穿越山川怀抱时对爱充满渴望的恋人。
吉姆紧紧地盯着古琴前的这个姑娘,她并没有像姐姐一样,羞却地低下头,也没有不好意思看吉姆的神情。她是迎着这个男人迷濛的眼神而来的,平静中不乏自信的光芒。从这个姑娘的目光中,吉姆看到希望和爱。他觉得,人们总是因爱而生,因希望而奔波。这里虽然很陌生,但仿佛又是那么熟悉。一曲轻歌飞天外,这曲子无形中让吉姆生起了一丝乡愁与伤感。
从美尼达高原出发后,一路上的风风雨雨,像一部电影一样,在吉姆的眼前重现。美尼达高原的大灾难毁了他和那塔丽的计划,坍塌的山洞在他和重病的妻子手里重新恢复了生活的气息;他本来是准备明年春暖花开才返回家乡。可是,意外遇到红袍牧师、玛里图瓦奶奶、侠客,让他改变了主意,决定尽快回到拉普拉斯河平原;回家的路总是不平坦的,他们好不容易摆脱了红袍牧师的魔掌,不想又经历了犾卡阿亚离奇的一幕;他们刚刚离开英俊少年的领地,在伊尔曼天湖找到了暂时的幸福,结果大鸟破坏了他们的干粮,因此让回家的路再也无法顺利起来;干粮丢失、高烧重病、吊床里昏迷,如今又身受蚁毒无法行走,这一切让回家的行程已经延后1个多月。短短的1个半月时间里,吉姆没有想到会经历了这么多意外。他深深地感到,自己就如一位长途跋涉的旅人,背着行囊到处流浪。这一切皆因他一心想治好那塔丽的病。可是,突如其来的变故,返回家乡的一路曲折奔波,让他感到疲惫不堪。自己何时才能回到家乡?就目前的处境来说,,还是一个未知数。还有非常重要的一点,自己连妻子在哪里都不知道。她还活着吗?她也在这个陌生的伊尔曼部落吗,像自己一样身受蚁毒昏迷未醒?
淑赛英似乎看出了吉姆的心事。她从古琴边走过来,静静地坐在了吉姆身边,像一只怜人的小狗一样,抬头盯着他。她的大眼晴里似乎噙着泪花。这让吉姆很纳闷。
淑赛英先开了口。“小伙子,过两天你的身子就会完全好。”
“谢谢你,叫我吉姆就行。”
“哦,你的名字叫吉姆,真好听。”
“姑娘,我知道是你们救了我。可是,你听说那塔丽,就是我那妻子、同伴在哪里吗?”吉姆急切地问道。因为他怕这个姑娘不明白他的用意,特别强调了“那塔丽,我那妻子、同伴”这几个词语。
“哦,我倒没听说你有个妻子?”
“和我在峡谷外面一起昏迷的那个女子,是我的妻子。”
“哦,好像听说有人从外面救回一个女子。明天我打听一下。”听到淑赛英这么说,吉姆感到心里有了一些底。
紧接着,吉姆知道了她们姐妹俩为什么长的这么相像的原因。原来,她们是双胞胎,姐姐叫雅赛英,妹妹叫淑赛英,同一天出生的,姐姐只比妹妹大了几个小时。姐妹俩情同手足,穿的一样,吃的一样,每天都是形影不离。走到外面,村里绝大部分的人是分不清楚谁是姐姐、谁是妹妹的,只是称她们为“伊尔曼姐妹花”。她们的父亲是部落的酋长,只有一对女儿,因此,人们也叫她俩为大公主和二公主。不过,谁是大公主,谁是二公主,有时候连她们的父母也要辨认一会儿才行,准确地说只有她们本人不会弄乱。说完这些,淑赛英嘻嘻地笑了,还向吉姆做了一个鬼脸。那样子里是没有一点做作和忸怩之态。
吉姆觉得,这个姑娘很直爽,有什么说什么,也许自己心存的那些疑问都可以在她这里找到答案。于是,他问道:“右边长桌子上的空鸟蛋是怎么回事?还有那幅独特的油画有什么寓义?听到这些问题,淑赛英一下子来了兴致,滔滔不绝地讲了许多吉姆从来没有听说过的事情。
[穿越]那塔丽的未来(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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