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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没有那么几个人？
你根本不期待的情况下，在你最难的时刻，狠狠拉了你一把？
方达终究还是没能够借到钱，现在是凌晨三点，还钱的最后期限是即将到来的天亮。
“你去和大宝说一下，还钱宽限几天不行么？”妻子在电话那头问方达。
方达坐在马路牙子上抽着烟，说道：“我答应过的，明天，就是明天。”
说完，他挂断电话，一脸疲惫地看着路边停着的小面包车，一切都因它而起。
1
半年前过完年，打算到城里继续打工的方达和妻子商量，买辆小面包车跑点小运输，老城区的早市就有各种生意，养家糊口终究是没有问题的。
商议完毕，这事儿办的顺理成章，方达的朋友正好要出手一辆二手面包车，四万块钱说多不多，却也没有办法完全拿出。
方达找到大宝：“借我三万块钱吧，我买辆小面包车跑运输，半年后就还。”
大宝和方达从小长大，听这话后只有四个字：“卡号发来。”
方达给大宝发送卡号的同时，附上还款日的约定消息，大宝没有回复，五分钟后钱已到账。
谁没有几个仗义的兄弟呢？方达有大宝这样的朋友，心底满是开心。
随后的日子方达和妻子起早贪黑，在早市里帮着人们拉货送货，偶尔接点搬家的小活儿。小两口每日勤勤恳恳，在这早市里熟客也越来越多，方达的活儿开始忙不过来，日子开始渐渐变得不那么紧巴。
不到四个月的一天入夜，方达和妻子看着摆在床上鼓囊囊的一个塑料袋，起早贪黑四个月，攒下三万块钱，正好可以还钱。
方达搓搓手，拨通大宝的电话：“大宝，钱要不提前还给你？”
大宝那头声音嘈杂，酒杯碰撞的声音和声嘶力竭的歌声混在一起，大宝冲电话喊着：“可别了！你用着就行，到期再还吧！”
方达呵呵笑着说好的好的，挂了电话。
当晚妻子给方达准备卤味啤酒，陪着方达美滋滋地喝了几杯。深夜，方达搂着妻子躺在床上，商量着等再攒一些钱好租一间干净点的房子，把孩子和老妈都接到一起生活，再等多一点钱了，在这早市租个摊位，小日子就渐渐过起来了。
“跟着我辛苦么？”方达亲吻妻子的额头。
“日子越过越好，怎么会辛苦。”
2
接下来的日子仍旧一成不变，但是生活的齿轮运转中，就算进入一颗小小的杂质，整个命运的轨迹都会变得扑朔迷离。
七月下旬，温度早就蹿升到三十七度往上，地表温度更是超过四十。这天方达刚刚帮着弄堂口小卖部卸完一车的矿泉水，那一身的透汗让方达的衣服能够轻易拧出水来。
“小方啊，天热，来喝瓶水！”店家王姐递过一瓶盐汽水，方达道谢接过，慢慢喝着。
手机响起来的时候，方达还和王姐聊着天，听筒那头妻子慌乱的声音让方达像突然落入冰窖……
“爸突然进了医院，妈电话里一直在哭，她也不知道什么事！”妻子声音带着哭腔，满是不知所措的绝望。
方达当下开车往家里赶，平常七小时的车程，方达一路没停，只用五个小时赶到家乡医院。
“根据病人的情况，最好是做个心脏搭桥手术。”这是赶到医院后见到医生的第一句话。
方达一边安抚着刚一见面就不停哭泣的妈妈，一边问：“手术，要多少钱？”
医生低头看着病历，说道：“3到5万吧。”
“这么多钱？”妈妈近乎崩溃，方达搀住差点瘫倒在地的妈妈，咬咬牙：“做吧。”
医生填好单据，抬头看了看满脸风尘的方达，说道：“交钱去吧。”
几个月的积蓄很快变成了一张张缴费完毕的手术单、住院单……来不及心疼，也来不及喘息。方达一家人在医院吃住几日，庆幸手术很成功，接下去的恢复期，由妻子和妈妈照顾着就行。
方达拖着疲惫的身体又赶回到每天出车的早市，此时距离和大宝约定的还款日，刚好只剩一个月。
一个月，方达想要还上大宝的钱，每天要赚够一千块，恩，不吃不喝。
3
这一个月，方达追着所有的老主顾，重复着一样的话：“X老板，最近家里有些应急的事情，有活不急的情况下，还麻烦给我派点……”
老主顾们大都知道方达的为人，况且要求也不过分，都纷纷给方达派活。这一个月，方达每天除却吃饭睡觉，开车超过十八个小时，饿了吃馒头，渴了喝凉水，在这大热天里倒是容易承受。
一个月快到，方达怀揣一万五千块钱，仍旧是愁眉不展。
“苦着个脸干啥？”方达被堵在小巷子里的时候，柳哥拿着钢管轻轻拍在方达肩膀上，“一个月和疯了似得跑车，你让我们这些人干什么去？这大夏天的，西北风都没得喝呀！”边上光着膀子的几个小伙子们附和着柳哥的调侃哈哈大笑。
柳哥罩着这一片的小面包车，入行时方达还送过一条烟两瓶酒，算是拜了个山头，听说被扣下的车子他都轻松弄的回来。
方达不知道怎么接话，他还想着大宝的钱，怕是还不齐了……
“你以为就你这样跑车，我们能让你跑一个月？”柳哥把钢管伸向一边，自有人接了过去，他点上一根烟，塞到方达嘴里，“家里有难处吱个声，一个人扛着，把我们这么多外乡人真当外乡人？”
“呃？”方达愕然，呆呆着叼着烟，升腾而起的烟雾迷住他那酸痛通红的眼睛。
“家里有事儿提前说，别坏了规矩就是！”柳哥带着人走掉，没有为难方达，谁在外没个急事？
方达的身子突然像被卸掉所有支撑，瘫坐在地上，猝不及防吸入口的烟，呛得他不停咳嗽，咳出了眼泪。
4
“我一会打算把车卖了。”拨通妻子电话的第一句，方达说的很艰难。
听筒那头的妻子没有说话，十多年相知相伴，方达脑袋里想的啥她全知道。大宝当然是方达的兄弟，从小到大从不计较，大忙小忙也帮了不少；三万块钱当然也不在大宝的眼里，人家一个招待的消费怕是也不止这点数目……但是这都和方达没有关系，方达想的只是答应了的事儿，就必须做到，答应兄弟的事儿，更没有道理拖延。
听着妻子的沉默，方达说道：“没事，会好的。”
“嗯……”妻子挂掉电话，临了的一声鼻音，像是无奈的叹息。
方达找到柳哥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柳哥正好从牌桌上下来，听明来意，柳哥侧着头戏谑地看着方达，突然伸出手拍拍方达：“你吃饭的家伙，卖了之后你咋办？”
方达摇摇头：“先紧着处理事情再说了。”
“见过愣的，没见过你这么愣的。”柳哥哭笑不得，哈哈一笑后突然收起笑容，“一万块，同意我就拿钱。”
“啊？”方达以为自己听错了，自己的车子，就算丢到二手市场上处置，怎么也能够卖到三万块钱，没想到柳哥狮子大开口，一刀砍价竟是不按套路出牌。
方达显得有些慌乱：“柳哥，我真的缺钱……”
“缺多少？”柳哥拨弄着指甲，仍旧歪着头看方达。
“一万五。”
“那就一万五，可以我立马拿钱。”
窗外的阳光已经开始明亮，一夜疲惫让方达只想找个地方躺下，一个月忙碌的劳累在这个时候如同排山倒海一般涌来，让方达升不起一丝争论的勇气：“就这样吧。”
“嘿嘿！”柳哥起身从包里拿出一叠钱，数了数放到方达手里，随手接过方达早就拽在手中的车钥匙，在手中掂了掂，笑道，“买定离手，钱货两清啊！”
方达点头，默然转身出门。
“喂！接着！”
听到声音方达转头，下意识接住飞来的物什。
“两个月后还钱，困死了，我先睡觉，你下午给我把欠条送过来！！”
方达手中是车钥匙，身后是砰地一声关上的门。
请你相信：
我说的一切，都是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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