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上你是一瞬，放弃你也是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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坚持到放弃，其实就是一瞬；爱上你是一瞬，放弃你也是一瞬；当时间到来……积累下来的不论是失望还是麻木，都会烟消云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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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我在小橘失恋的当晚认识的她。

我捡起掉落在她身边的病历袋子看了看，然后拿过她身前的长岛冰茶，大大地喝了一口。

在她惊诧的眼神中，我说：“身体受伤之后，伤心已经够了，继续伤身体就不值当了。”

她苍白的脸庞上非常勉强的浮出一个微笑，随即闭了眼皱了眉，还是没能挡住流出来的眼泪，原本在远处看到的清冷的侧脸，更加憔悴。

我坐在她身边喝完她的长岛冰茶，她也差不多哭完，其实喝到一半我就意识到这并不是长岛冰茶，而是一杯普通的冰茶，我自作多情地占了个便宜。

对着她挤出个尴尬的表情，我说道：“一杯酒而已，我补给你就是了，别哭啊。”

她知道我在逗她，也露出个礼貌的微笑，挺不讲究地伸手拿着用来垫杯子的纸巾擦掉眼泪，对我说：“再来一杯吧。”

“白开水吧？”我把病历放到她身边，说，“对自己的身体好一点。”

她点点头，我们就这样沉默很久，在打开话匣子之前，我好几次想离开，这太尴尬了，从来没有这么尴尬的搭讪，我把眼前的纸巾折出好几个千纸鹤，准备凑够七个就离开的时候，她突然说话了：“恩，陪我说说话吧？”

我仿佛遇到救命稻草，赶忙点头：“好啊好啊好啊！”事实证明我的回应纯粹多余，她已经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你已经看过我的病历，我也不用多说，其实今天我并不想在身体上伤害自己，因为突然间，我就放下了。

下午我做完手术，明显能够感觉到身体上的虚弱，他没有陪我，因为他母亲生病回了老家。

当我临近小区时，远远地，我看到我和他俩常去的小馆子落地窗边他的身影，他的手机放在桌子上，自顾自吃着面，我知道他刚下飞机，一定是累了饿了，可是我真的很委屈，一个人去的医院一个人承受这些，我给他发了一条信息：“亲爱的，我好委屈，求抱抱。”

最后“求抱抱”三个字是我犹豫再三加上的。脆弱的我当时真的很需要那么一个安慰，一个抱抱。

发出之后，我满怀期待看着落地玻璃后的他，看着他的手机屏幕亮起，看着他看了看屏幕，那显示在屏幕上的信息没有让他立即捡起手机，我却看到他脸上不屑的表情，似乎还能够听到那一声不屑的鼻音。

他伸手熄灭屏幕，仍旧吃面，那一刻，我才知道自己原来如此卑微，如此不堪。

也就在那一瞬间，我觉得我累了，什么都没有必要了。

我看着她自顾自地讲述，若无其事地语调仿佛在谈论逝去很久的爱情，而我仿佛只是个木头，只是听着，不用思考怎么回应……这样的聆听方式，真是很好。

2

她继续她的讲述，看架势是要倾倒完整个故事。

他叫小柑，我们相爱得特别浪漫，想青春偶像剧里一见钟情的剧情，

刚入大学，连行李都还在大巴车上丢着呢，我们就被召集到学校听入学宣讲，我上了个厕所，动作慢了，走进教室的时候入眼处已经没能看到空位，只在角落里看到他的身边还空着。

看到位置的时候我才意识到，我的迟到让全学院的同学都安安静静地看着我，我连忙低头快步走到他的身边，可是他却还在安安静静地看书，丝毫没有察觉到我的出现。

不得已我和他打了招呼，要求他让一让我好坐进靠里面的座位，他恍然的样子有点憨憨的帅，他站起来让我走进去，再坐下的时候我看到他看的书，史铁生的《命若琴弦》，我当时就在想，这是个什么样的男生，喜欢这种思考人生的书籍？

宣讲课我几乎没有听，知道结束还是因为他站起身来我才慌忙起身，结果站的太快，眼前一黑就要摔倒。他伸手把我扶稳，只是不知道他哪来的厚脸皮，牵着手就没有松开，而当时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挣扎，就这么任他牵着走出教室。

他说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一个脸红的时候像沁出血来的女孩子，在窗边我飞舞的流海让他完全无法看进眼前的书籍，满脑袋只是想着怎么和我说上一句话。没想到在结束的时候，我站立不稳，他下意识地伸手就牵住了我的手，却在松不松开的挣扎中，一直就没有松开。

就这样，我们成了彼此的初恋，爱情来的让我都觉得不可思议，真的只是多看了一眼，多动了一念……

整个大学四年，是我们最幸福的四年。那时候一个学校就是我们的全世界，每天只要一起上自习一起吃食堂就仿佛是一辈子，我们都很天真，但是真的很相爱。

哎，但是，没有经济的压力，没有家庭的牵绊，没有工作的困扰……换给任何一对情侣，都是幸福的是吧？

我点点头，象牙塔里的单纯，本就值得珍惜，只不过生活本来就处处充满讽刺，一路上升的时候大家都喜悦非常，在断崖的那一刻才知道走的一点都不踏实，风景无限的是远方，脚底下已经是峭壁和深渊。

她突然自嘲地笑笑，拨弄着眼前的白开水，说道：“生活本来可以像白开水一般的平淡，但是又有哪一杯白开水经得起长久的熬煮？煮干后，剩下的都是污垢了。”

3

生活最怕的就是熬煮，有时候是精炼，有时候是消耗……看着小橘的神情，一脸漠然，她深吸一口气，继续说着。

我和他毕业的时候，选择就来了，他家在西安，爸妈都是年近四十了才有的孩子，养到二十多岁，当然希望在身边陪伴，好有个照看。可是我也是个家在广州的独生女，父母也不希望我远走他乡，就连上个大学都让我还在广州上学，怎么可能让我跟着他远走？

矛盾就这样开始的吧，我们在工作的城市问题上挣扎很久，我提议在广州发展，他希望回到西安奋斗。最终，他沉默，我不依不饶。大学四年他一直都让着我，护着我，我们从不争吵，他小到迟到大到旅游全都随我，我也习惯于他的让步，心想着这一次，他一定还会让步的吧？

结果是有，也算没有，但是也不怪他，很巧，我们俩的第一份工作，都在南京，这个结果似乎暂时打消了我们的第一次争执，只是那个矛盾的根源，仍旧是种下来了。

第二次的争执来的很快，还记得在我们同时接到offer的那天晚上，吃的海鲜粥底火锅庆祝，我们就着鲜甜的海鲜粥憧憬着未来……他说我们要停止啃老，靠我们的努力买车买房，过上美好幸福的生活；我说我们应该从父母处借钱立即买房，谁知道未来的房价会涨到什么程度？

他不同意，我说我可以先让我的父母出钱，以我的名义先买房。也不知道触动了他哪块逆鳞，突然他就丢了筷子走掉，留下我一人在周围人的注视下手足无措。

“伤了他自尊了吧？”我喝着酒，下意识地插话。

她点点头：

是的，伤了他自尊了，他的倔强从那个时候开始，表现得特别强烈。不管是买房的问题，还是在工作上的人际交往问题，他都显得特别的棱角分明，第一年，他就换了三份工作，一份不如一份。

一会儿是上司工作私心太重，一会儿是同事勾心斗角氛围不好，一会儿是工作性质太过压抑……他总有自己的所谓原则，我和他讨论在工作中的圆滑城府，他把手重重一挥：“你懂啥？”

那时候他仍旧坚持不啃老，可是两个人住在南京，衣食住行哪样不要钱？终于在他再一次因为他那些所谓的坚持辞掉工作的时候，我和他吵了一架，我告诉他生活需要继续就得回归现实，他终于说：“你就是看不起我。”

4

其实哪有谁看不起谁，当生活从美好掉落到日常点滴时，谁又不是需要经历一段蜕变？原本在校园里特别欣赏他的理想主义却在那个时候看起来显得特别的可笑。

在他追求他理想工作的过程中，我每天正常上班，回到家为他买菜做饭，那时候，我每天都靠着大学四年的美好回忆去支撑我对他无条件付出的爱。

他终于还是找到了工作，在休息半年之后，他和不知道哪里认识的人一起创业了，他信心满满地告诉我两年内他将成为富豪，我看着他开心雀跃的样子，想着这样也好，至少他有事情干了。

他拿着我那一年攒下的一点点积蓄投入创业，可是不出两个月，他的信心满满就变成了怒不可遏，和合伙人之间的矛盾很快影响到他们业务的推进。这之间，只要我给他任何创业方面的建议，就将进入争执，他就是那样的倔强，或者说，不切实际。

有一天，他垂头丧气地回家，忽然万分沮丧地和我说：“小橘，对不起我可能没有那么快给你好的生活了。”

我心疼他，抱着他说没事没事，我们还能够继续奋斗的，努力了就会好，然后，我多了一句嘴，告诉他刚来到南京的时候，我爸妈就已经购置了一套房子，我们不用有那么大压力。

听到这里，我夹着冰块的钳子一松，冰块扑通一声掉落在杯子里，溅起的酒花打湿我的眼镜，她笑了笑说：“对啊，还是那个两个字，尊严。”

他和我大发雷霆，说我不相信他的奋斗，不相信他能够给我好的生活，所以早就为自己留好了退路，当他神奇的逻辑推导到我已经不爱他的结论上去的时候，我百口莫辩，完全不知道用什么样的方式去说服他的质疑，只有不停的哭……

那天的争吵，是我有史以来最最疲惫的争吵，停下来的原因不是争吵结束，而是他父亲来电，说母亲突发疾病进了医院。

我慌忙给他订机票回去西安，而他这一走，竟然连个信息也没有，大概他一直让着我，只想在这个事情上争个高低，希望我服软吧？我的确服软了，因为我怀孕了，我想要这个孩子。

我惊疑地看着她，指着她手边的病历问道：“那你？”

5

“我想要有什么用，他不要啊。”她回答的很干脆。

我一直想着和他有个孩子，真的，即便吵架到那样的程度，我都希望我能够和他有个家，有个孩子，我仍旧觉得一切都是暂时的，未来总会是美好的。

我给他发了个短信，问他：如果，我怀孕了怎么办？

第二天，他回复我：打掉呗？还用我说么？

我以为是别人用他的手机回复的信息，电话过去的时候，他语气冰冷，看似发誓一般的话却让我感觉到寒意：“我想努力奋斗，到我们能够支撑美好生活的时候，再有个孩子，但是不是现在。”

那一刻我脑袋里回想的全是我告诉他买房之后的争吵，他那坚持尊严的言论和他质疑我留后路的可笑。

我告诉他，我真的怀孕了，不是如果。

他在电话那头没有丝毫的停顿，脱口而出：“去打掉吧，别再给我压力了。”

原来在我看来是未来的幸福，在他看来是压力而已，我咬着发白的嘴唇努力控制着发抖的身子，挂断了电话。他也没有再打过来，只是发了个信息：自己去打掉吧，我还要过几天回来。

就这样了，我等了他三天，没有任何音信，我在今天早上给他发了我将去医院的信息，得到他的回复：今晚回来。

小橘大约说得口干，一口气喝掉白开水。

“其实我们从来都不是一瞬间死心的，原本以为两个人之间只是隔了一层纱，在突然的某个瞬间却像隔了座山，再无跨越的可能。”故事讲完，小橘做了个总结，说这句话的时候，我能够看到她紧握着水杯的手，苍白地颤抖。

“小柑，小橘。”我默念，接着想说点什么，继续要张嘴的时候，她摆了摆手，冲我摇了摇头：“柑橘，柑是柑，橘是橘，我说完了就完了，不用费心接话，谢谢你的白开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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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你相信：

我说的一切，都是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