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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到冬天,太阳晒在我的身上,我都会不由自主地把头颈往前伸,想要尽可能地汲取热量,像一只乌龟一样,伸缩着我的脖子。
身边的人会好奇地问我:“亲爱的,是落枕了吗?”然后,我会仰头,斜着眼看他们,说:“现在的我像不像乌龟晒太阳?”接着,是旁边人的动图表情--大大的黑人问号,并附上一句“你没事吧!”
对于旁人的反应,我毫不在乎。有太阳的冬天,就是想念哦芭麻和斯癞痢的开始。
哦芭麻和斯癞痢是两只乌龟。
我刚认识它们的时候,还是两只小乌龟。它们在花鸟市场里,寂寞地对着空气吐泡泡。那时的我,一心想买只宠物带回家养,缠着妈妈好久了,她都不松口。
问我为什么要养宠物?可能是出于孩子的同情心,也可能,是看到小伙伴们有小鸡小鸭小狗小兔,我也想要的心理。更多地是源于一个独生子女的无聊,我好想要一个玩伴。换句话说,只要是活的,会不会说话无所谓。
可是,大人理解不了我的孤独。就像我理解不了他们的累。
妈妈带我在花鸟市场里面转了一圈又一圈。妈妈说:“兔子臭,狗多毛,鸡鸭会叫,金鱼……”说到后来,我就赌气道:“养我怎么样?”妈妈不假思索地说:“更烦。”我一生气,就站在那儿不动了。嘟囔着嘴说:“妈,我今天一定要带一个回去!不然,我不走了。”妈妈被我缠着没办法,就带我到这对乌龟面前,说:“就它吧。”
我蹲下来,看着这两小只无知地缩了缩头,心想:它俩看起来比我还傻,应该好对付。就手舞足蹈地说:“欧,我终于有宠物咯!妈妈,你真好!”
或许,眼前的这对母女不会料到,越是好养活的生物,越是能折腾。
果真,我带回去几天,就差点把它俩淹死。那时,课文上都写:“看见礁石上有两只海龟拍着浪花,互相追逐。”海龟是龟,乌龟也是龟。都是龟族,怎么说游泳技能不会退化吧?可是,偏偏我错了。陆龟在陆地上待久了,不会游了。我把小缸灌满了自来水,它俩呼吸不了,都在拼命地往上叠罗汉,试图“争口气”。
结果,我爸一回家,就开始援救。“娃,乌龟不能喝自来水。”我委屈地看着爸爸在卫生间里手忙脚乱,撅着嘴说:“你们不是也让我喝自来水吗?我能喝,它们为什么不能?”
妈妈一听,说:“完了,你不会喂它们开水吧?”我点了点头说:“我本来想的,不过够不着热水瓶,就接自来水了。”
爸妈看完目瞪口呆,连夜把小乌龟送到姥爷那儿。等我醒来时,它们骗我说,我把它们毒死了。我带着愧疚和悔恨,对着小缸哭了几天。后来,就再不想养宠物的事了。
要说姥爷真不够仗义,和爸妈一起瞒了我这么多年。听说,每次知道我要来,都把乌龟寄养在邻居那里。有一次,我指着冰箱里的小鱼干说:“姥爷,我们家鹩哥吃这个?”姥爷说:“吃的吃的,特别爱吃。”当然,这是后话了。
等我再见到它们的时候,是姥爷住院后的某一天。
我永远不会忘记。
那一天,我兴冲冲地放学回家,直冲厕所方便。在起身的那刻,看到有两只小脑袋在动。妈呀,我家已经很多年没进活物了。我对着门大喊:“哦,爸妈!快来呀!这是什么鬼!”
我妈在门外不紧不慢地说:“小乌龟呀?”
“妈呀,这还小乌龟?你确定不是大王八吗?”
爸爸把报纸放下,乐了。“那是大明湖畔的小乌龟,只是当年你差点把它们养死了。”
“这么大?吃仙草的吧!”那时,我已经缓过气来了。
“别小乌龟小乌龟的,多没礼貌。”妈妈在那儿幸灾乐祸。
老爸说:“既然你看到它,第一句叫’哦,爸妈!’要不叫哦芭麻吧。”
我想了想,好像米果不过就有一个名人叫这名儿。
“那么另一个叫什么呢?”妈妈接着问。
我说:“斯癞痢,要和哦芭麻在一起才配。”
“难听!”
“不,乌龟是秃子,多形象。”
于是,哦芭麻和斯癞痢重新走进我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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